<b></b>伴着浓郁的血腥气和肃杀声中,玉门关和沙洲终于迎来了黎明后的骄阳。沙洲捷报的消息并未往长安而去,反倒是送往了千里之外的洛阳。比之河西的肃杀,水患刚刚褪去的河南道,却是格外的安宁。暴雨散尽后所带来的是炎夏的燥热。

    这会晨曦初露,设在高处的粥棚外已经排起长队。

    锅内的热粥沸腾着,食物的香气随着雾气四下蔓延开来。人群中不少人垫起脚望向锅中白粥。在另外一边的陶锅中散着药物的香气,煮的是防疫的药物。在粥棚外站了不少士兵维持着秩序,尽管百姓很多,但是一切都是井然有序。莫名叫人觉得安心。

    如今支持安阳的粮草皆是桓儇命谢长安从富商手中所购。每日签发,核实。无论每一粒米,还是一两药,皆需要加盖今日发放者的手印,不得多领冒领。严格保证了灾粮落实到百姓手中,不会被人利用。同时也传召了温行云来安阳,和武攸宁一块组织当地百姓和士兵,着手通渠分流排水的事宜。免得因为工事懈怠,而耽误后期的播种与收成。

    安阳的赈灾事宜在桓儇的把控下,一切皆按照流程进行着。当地刺史也不敢擅自主张,事事询问桓儇。原本笼罩在河南境内的萧条绝望,也因着暴雨停歇而逐渐扫去。

    “身体好些了么?”桓儇站在树下偏首看向一旁的韦昙华。

    闻问韦昙华面上浮起笑意,“劳殿下挂碍。昙华已经好多了。”

    望着那些站在粥棚前翘首以盼的百姓,桓儇眼中透出寒意。

    “两淮的盐税已经入长安了。河间王和杨祯的家产已经全部充作军费支援河西。”谢长安至二人身后而来,语气恭敬,“眼下只差河南王一家。”

    “长平公主如何了?”桓儇垂首看了眼透过叶间缝隙落在地上的金线。

    听得桓儇问自己,谢长安皱眉斟酌着开口,“眼下正关在府中。听说她这些日子都是不吃不喝的。”

    “让她跟着杨祯一块去吧。”闭目喟叹一声后,桓儇放缓了语调,“让路上的人对杨祯他们多关照些。地方上的官员也不得为难他们夫妻。”

    “微臣明白。”

    吩咐完谢长安之后,桓儇继续往前走去。时不时可以听见灾民对她的议论,皆是关于她遣人纵火烧粥棚粮仓一事。如今身为河南节度使的桓世烨正在想办法四处筹借粮食,甚至对于城中关于桓儇不利的流言,也是派人大力打压。以至于洛阳的百姓对桓儇十分厌恶,蜚语不绝于众。

    “这么做值得么?”听得那些议论,韦昙华忍不住出言询问,“陈粮有何不能食的。为了对付一个桓世烨,引得百姓怨声载道。”

    桓儇闻言止步睇目四周,挑起唇梢,“昙华,你不明白倘若本宫不遣人烧毁那些陈粮的话,桓世烨永远不会拿出新粮。或许等陈粮吃完了,混进去是石子谷皮。届时只会出现人人相食的场景。为此本宫牺牲点名声,算不上什么。”

    柔声一句落下,桓儇移步继续往前走去。河风拂起她宽大的袍袖,说话间桓儇已经走到了黄河边。立于堤岸上负手远眺。

    “前人常说黄河清,则圣人出。可是千百年来,黄河何时清过?”看着前面滚滚翻涌着的黄河,桓儇突然说了这一句。

    “您是想说天下污浊和黄河无关?昙华听过一句话黄河浊,长江清,可岂能因水浊而不用,水清则偏用。”凝眸思量一会韦昙华眼中露了些许笑意出来,“世间黑白同源,然而总有人自诩高风亮节实则坏事做尽。”

    话落桓儇赞许似得看向韦昙华,唇际浮笑。当初她果然没有看错韦昙华,韦昙华跟着她不过短短半年,已经颇有成效。此后只希望她的路越来越顺畅,逐渐成为自己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