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于根顺大马金刀地往大通铺上一坐,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强哥擦了把眼泪,迷惑不解地看着于根顺。

    “真尼玛笨,开始演示!”马奋也跟了过去,坐在于根顺身边。

    “哦,是,是!”强哥这才想起来,开打之前,人家让我亲自演示呢!

    强哥还真是个利索人。只见他当即跪直了身子,双手后探,握住了脚后跟,身体上半部分使劲向后仰。于根顺果然学会了,这一动叫做“犀牛望月”,演示都是从“犀牛望月”开始的。

    “强哥不亏是强哥,演示得硬是精妙些!”马奋赞叹道。不但马奋赞叹,跪着的、趴着的、互相压着的光头们也都傻眼了,这真是英明神武的强哥?连哀号惨叫的光头也都张大了嘴巴,一时间忘了疼也忘了出声……还别说,强哥彪悍的身体柔韧度居然不错,后背收缩,肚子坟起,两眼还是能望见后面的。不过,这个动作需要有人配合啊!

    分工行刑“犀牛望月”的人或者是被打趴下了,或者是跪在那里但不敢过去。强哥再强,也不能干两个人的活啊,他的动作就僵在了那里。

    这时,大通铺上的蚂蚱苏醒了。

    刚才他被强哥踢得背过了气去,转醒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两个新人大模大样地坐在大通铺上,而强哥等人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跪着!而强哥的动作,分明是“犀牛望月”的前奏啊,“平看十六动”之第一动……于是,蚂蚱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下了大通铺,走到强哥跟前,一手抓着他的鼻子,一手压着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拉,同时嘴里大声喊着,“犀牛望月!”

    他的声音嘶哑苍凉,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居然在监房里回荡缠绕起来。

    强哥得到配合,终于可以把“犀牛望月”做下去了,就是不知道是否对蚂蚱心存感激……砰然倒地后,强哥马上又爬了起来,准备开始第二动。

    接下来,强哥壮硕的身体不停地爬起摔倒,而蚂蚱一直在旁边监工或者行刑,然后报幕。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像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蚂蚱已经被关了三个月了,没有提审,也没有出庭,更不知道出头之日。

    在蚂蚱后面倒是来了不少新人。但这些新人或者是有狱警托付,或者是家属不断地送来好吃好用的东西,或者是会讨“号头”的欢心,所以规矩都学得很快,毕业的也早。

    而这些,蚂蚱一项也没有,他的身体还比别人羸弱。所以,蚂蚱就一直被安排在马桶边上,也一直被拉出来溜规矩,一直给更新的人演示……蚂蚱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正在上大学的娃,他可能早就爬不起来了。

    蚂蚱进来的原因是“过失致人重伤”,并且“消极履行民事赔偿责任”。

    三个月前的一个早上,蚂蚱和往常一样蹬着三轮车,在幸福花园小区门口卖煎饼果子。幸福花园是平阳最大的小区,居民集中,自成早市。

    蚂蚱在三轮车斗上装了玻璃罩子,灶台安在里面。绿豆面浆和鸡蛋装在两个大桶里,油条、果篦、火腿肠、生菜,甜酱、辣酱、葱花、辣椒、香菜,瓶瓶罐罐,排成两列。这就是煎饼果子的全套家伙了,也是蚂蚱的全部家产。

    蚂蚱的车子利索,玻璃罩子干净,煎饼果子做得量足味美,生意着实不错。每天早上忙活一阵,娃的学费和生活费就解决了,自己也能落个温饱。蚂蚱的笑脸上都见汗了,心里也是充满阳光。

    “快跑啊,城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