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江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龙成和万涛像丢了魂似的,整日里闷闷不乐。多年的朝夕相处和形影不离,王云江早已成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与王云江的分离,如同割裂了他们生活的一块,不管他们怎样的相互宽慰,始终觉得这日子过得不再完整。

    从王云江离去的那天起,他们便失落地觉得,似乎努力登高时的梯子少去了即将要抓牢的那一节,让他们泄了不少往上攀登的力气。

    王云江刚离开时,他们和王云江之间还频繁地相互保持着电话联系,以此解些彼此思心挂念之苦,只是,随着分离的时间越长,大家电话里相谈的内容逐渐变得局限,并且似乎淡而无味,于是电话也通得少了。

    他们只期待放了寒假,王云江春节回到家来,再好好地和他聚在一起。

    等放了寒假,临近春节,王云江却来电话告诉他们,说自己并没有回来过年的打算,理由是重点高中的假期安排本就短暂,与其来回奔波,不如安下心来抓紧复习,备战考试。他们满心失望,在和王云江的通话里,他们长时间数落着王云江的无情无义。

    龙成和汤薇薇通过寒假的频繁约会,感情得到进一步提升,彼此心照不宣地确立了恋爱的关系。到了学校重新开学,他们从恋爱变成热恋,私下里在万涛和萧倪儿面前表现得甜甜蜜蜜。

    萧倪儿在寒假的时候离开小镇返去外省的家里,万涛并没有和他约会相处的机会。万涛现在看到龙成和汤薇薇的甜蜜,他吃多了狗粮似的把龙成羡慕嫉妒得很是彻底。他每天从厂区送萧倪儿回家的路上,总要借龙成和万涛已经修成的正果,暗示萧倪儿来正式的面对他对她的感情。然而呢,萧倪儿总在他面前装傻卖呆,在他给以暗示的同时顾左右而言它,不给他把那话题深入下去的机会。

    万涛对龙成成功的经验做过了分析,他认为只要研习好成功者的经验,用心踩着成功者的脚印,成功是可以复制的。龙成在厂区接受汤薇薇的辅导,他同样在厂区接受萧倪儿的辅导;龙成在寒假时频繁和汤薇薇约会相处,他虽然寒假的时候没有机会约会萧倪儿,但是这点,今后是可以多做弥补的;龙成和汤薇薇同在一个班上,朝夕不离,这点,他不像龙成一样占着优势。

    万涛认为自己找到了没能像龙成那样成功的结症,这结症就是:他没有和萧倪儿同在一个班上。

    他觉得相比与龙成和汤薇薇,他和萧倪儿之间,缺少的就是可以同在一个班上,可以朝夕不离。

    万涛于是下了决心,他要理科转文科,他要转去萧倪儿所在的班级。

    萧倪儿所在的班级是学校上学期紧急组建的文科重点班。一直以来,全县的高中普遍重理轻文,年年能为清华送去一两个理科尖子。可是就像专挑鸡蛋来孵,自然孵不出鸭子一样,历年来的高考,县里的文科生考入重点大学的寥寥无几,或者干脆就没有,至于考进北大的,自立县以来就不曾有过。

    整个县的人们对高中教育的认识形成一股风气:大家普遍认为,但凡学文科的学生,一定是因为脑子不够学不好数理化,才偷懒认怂地去选择学习文科。于是,全县的文科生一直广受歧视,所到之处轻易不敢透露自己学习文科的身份,以免被别人明里暗里嘲笑自己的脑残。

    市里今年新调来一位分管教育的副市长,这副市长出身北大,满满北大情怀,他大小会议爱做指示,鼓励全市教育系统要多培养北大学子。

    副市长说过:“民之福,在儿女双全,国之兴,在文理并重。重理轻文可比重男轻女,是封建流毒,谁提倡谁倒霉,谁纵容谁下课。”

    各县分管教育的副县长经过副市长大小会议的熏陶,就算听不进去“民之福”“国之兴”,总该要把“倒霉”和“下课”听进心去。于是副县长们又拿“倒霉”和“下课”来恐吓各县的教育局长。

    教育局长们诚惶诚恐,再拿“倒霉”和“下课”来恐吓各县高中校长。

    因为这个县自立县以来不曾有过考进北大的学生,所以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受了恐吓,自然比其他人诚惶诚恐得厉害。他对号入座,总觉得副市长说的“谁提倡谁倒霉、谁纵容谁下课”也许是在敲打自己所负责的县。他聪明地分析,副市长新官上任,既然做出指示,下一步必然要抓典型来树权威,杀鸡儆猴是早晚的事,他若不采取紧急措施,便难逃做鸡的命运,有倒霉下课的风险。

    他对县教育局长说:“今年我们县若出不了进北大的考生,我倒霉,你下课。”

    教育局长领了命,召集全县高中校长传达上面精神,并要求校长们受领今年考生录取北大的任务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