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却又各不相干地忙忙碌碌,疲于奔命。人们为了能赢得更好的生存权利,负担起各种高昂的生活开销,不得不按照限定的时间和路线,在这城市的街道上整日地来回穿梭,日子像被设置好了循环播放,日复一日毫无新意地重复着。一条条不知终将会延伸到何处的车道上,渴望前行的车辆时常被堵塞下来,在司机徒劳无功的谩骂过后,被指挥着歇斯底里地发出令人厌烦的阵阵尖叫,成为城市烦杂的又一根源。

    王云江站在每天上学放学都要必经的这座天桥上,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内心里竟体会不出丝毫的热闹,相反,他每每觉得自己孤单得可伶。

    他像个旅途中的人误入了茫茫沙海,孤独而又迷茫地生出许多恐惧。

    他本就遗失过一小段人生,现在他又觉得,他的另一段人生,可能又要把他遗失了。他想念龙成和万涛,当然,他也同样想念萧倪儿,想念汤薇薇。他总是回忆和他们有过的点点滴滴,他比任何时候都深刻地体会到,可以回忆、可以用回忆来作为怀念、是件多么奇妙而幸福的事。

    他在这座城市没有交到一个朋友。或许是他不渴望能有朋友,又或许,是他寻不到可以交到朋友的场合。在班上,他从不主动和别的同学说话,不是他不想,只是他心里十分清楚,在学校刻意营造出的紧张的学习氛围中,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太多的情感交流。老师们不停地强调:“浪费现在的每一秒,可能就荒废了以后的这一生。”所有人都臣服于这样的训诫,并且都惶恐地珍惜着眼前的每一秒。于是,在学校里,大家几乎把全部的时间用在了课本上,用在了堆叠得高高的辅学资料里。相互间的闲谈,只是把自己浪费的时间去浪费别人的时间,更何况他还是个陌生的插班学生。

    王云江看着天桥下匆匆而过的车辆,想着:“会不会有哪一辆,把下一站的终点定在了自己生活的小镇,正向着龙成和万涛的方向快速的驶去......”

    王云江正走想得出神,被一阵急切的喊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寻那声音的方向看去,见远处一个怀抱婴孩的妇人朝他所在的方向踉跄地跑来。

    那妇人嘴里不停地嚎叫:“抓贼啊,抓贼啊,他抢了我的包。”

    天桥上的人们被妇人的嚎叫惊吓着,纷纷躲闪在一边,给跑在她前面的抢匪让出道来。

    那抢匪年轻力壮,见人们纷纷躲闪,于是像急切行进的救护车辆受到礼貌避让,一路提速,把那怀抱婴孩的妇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抢匪转眼到了王云江跟前。王云江伸出去一条腿,提速中的抢匪正好绊上,一个跟头摔出去好远,他抢来的挎包脱手落在一边,被王云江轻松捡到。

    那抢匪挣扎着爬起来,要来夺王云江手里的挎包。他走近几步,见王云江毫无惧色,又止步不前。他鼓起双眼恐吓王云江,王云江不受恐吓,起身追他,他受了惊吓,转身逃跑。王云江并不罢休,拿着挎包追了上去。

    被抢的妇人仍然不停地叫喊着:“抓贼啊,抓贼啊,他抢了我的包。”在后面吃力地追着。

    王云江追出去没多远,被人从身后将他拦腰抱住。他身体前倾,扑倒在地,拦腰抱他的人也一同倒下,压在他的后背。

    那人动作麻利地把王云江的两只手扭在后背,嘴里念道:“让你跑。”

    王云江明白自己被人误会,但他摔得很痛,所以趴在地上只顾着痛,没顾得上开口向那人解释。

    稍许,一个中年男人跑近来,说道:“闺女,好样的。给你,铐上,我去追另一个。”说完,迈步朝那贼逃离的方向追去。

    王云江的双手被冰冷的铁器靠牢在一起。

    一些围观者走过来,纷纷替王云江解释道:“姑娘,你弄错了,他也是抓贼的,前面跑的那个才是贼。”

    那姑娘迟疑一阵,终于把跪在王云江后背的膝盖挪开,双手也放开了对王云江的压制。她把掉落在地的挎包捡在手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