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秀梅手里拿着那顶绿帽子就如同拿了一个烫手的烙铁,恨不得丢进火炉里烧了,又有些舍不得那些毛线,乍然听到谢迎春又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级的消息来,脑子里糊得比那粥都厉害。

    “报名表?报什么名?你要走哪儿去?”

    谢迎春放下碗,出了厨房,留给杜秀梅一个背影,“我下乡支援农村建设去,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您放心吧,我去东北,没个十年八年回不来。听说东北的汉子又高又壮,哪像那李振军,瘦的像个猴儿,说不准我在当地找个人嫁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您和我爸都好好的,守着您的手心手背。就算我到时候回来了,这点儿破事也早就想通了,肯定会把您和我爸的面子给全了。”

    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除了几件衣裳外,还有两张饼和一兜煮好的鸡蛋,一个装满水的铁皮水壶,都放在柜子里。

    谢迎春用凉水抹了把脸,回房间把自己的行李拎上,轻轻巧巧地出了门。

    她怕杜秀梅出来乱搅和,吵吵嚷嚷丢人,索性随手把铁皮大门给反锁了,虽然没落锁,但锁扣已经扣上了,除了喊人从外面开之外,杜秀梅没别的法子开门。

    斜对门的赵婶儿出来倒洗菜的水,见谢迎春红着眼往外走,诧异地问,“迎春儿,你这拎着大包小包干什么去?”

    谢迎春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听伟人号召,建设农村去!”

    赵婶儿险些把洗菜的盆都给泼出去。

    见谢迎春埋着头步履匆匆地走了,赵婶儿才回过味来,杜秀梅已经把门给拍得哐哐响了,“谁在门口?给我开个门呐!替我拦一下迎春那丫头,拦住她!谁在门口呐?”

    “赵姐!赵姐!我听见你说话了,帮我开下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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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迎春是算着时间走的,她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有人拿着喇叭喊她的名字了,她赶紧签了个到,找人领了自己的车票和分配去地方的文书,寻到车厢,一头扎了进去。

    绿皮火车走得很慢,一路上经停好多个站,到站有知青下去,也有新的知青补充上来。

    谢迎春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她将那个行李宝贝地搂在怀里,困了就把脸埋在行李上睡一会儿,醒着的时候就看着窗外。

    天是灰的,地是黄的,处处可见烟尘,从津市往松原去的火车七绕八绕,总算在第三天天明的时候到站了。

    谢迎春带的行李不多,里面还装了一个铁皮水壶,她把铁皮水壶当枕头用,趴在上面睡一会儿,感觉脸都要被压平了,她将铁皮水壶翻了个个儿,用衣服包着铁皮水壶,这下轮到腿遭罪了,那铁皮水壶都快将两条腿硌得不是自己的了。

    列车缓缓驶入松原站,热情好客的松原老乡派来了生产队上最新的农用拖拉机过来,还用水冲洗过,专门用来载这些下乡支援的年轻人。

    在火车上熬了三天,谢迎春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已经吃不消了,这会儿在农用拖拉机上一颠,她感觉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同样被分配过来的知青的情况都和谢迎春差不多,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有好几个是被诓了的,他们以为下乡是去山明水秀的地方踏青,结果到地儿一看,如果不是国|家不允许,他们都想原路返回。

    开拖拉机的人是当地一个肤色略黑的小伙子,短寸头,穿一个麻半袖,刚刚下来接谢迎春等人的时候,谢迎春大概扫了一眼那人,心里给这个高她一个头的松原小火贴了俩标签——浓眉大眼,憨厚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