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关于成长的岁月,对于重生而来的杨灵鸳而言,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记忆总是会粉饰太平,把一些太痛的节点全部删除,就好像那些难熬的夜晚并不存在,那满脸的泪水如同幻觉。

    只有她努力去想,才在尘封不愿回忆的记忆中,找到一些片段。

    当年被养在三叔三婶名下,好像也被打过,其中记得最牢的一次,就是堂弟摔碎了她爸爸留给她的八音盒,她恨得咬牙切齿上去就打了堂弟一拳,可那时候她也才十二三岁,能有什么力气,堂弟屁事没有,反倒是她,被三婶不依不挠用鸡毛掸子狠狠抽了一顿。

    想到这里,那些埋在心底的怨恨也上了心头,她是遗腹子,还没出生她爸爸就去世了,那是爸爸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她只像普通孩子那样快乐的度过了前十年,之后,她并没有幸福的童年,每次回想都像是呼吸都会拉扯到的疼痛。

    而这一切最后只汇成三个字,“也打过。”

    樊警官眉头皱了起来,“你休息一下,交给我和你张阿姨处理。”

    杨灵鸳看着樊警官也走了进去,隔着玻璃,她看见三婶手舞足蹈地解释着,看着三叔一脸难堪、畏缩在角落,她的眼眸里漂浮着碧玉一样哀戚而通透的光华,下一秒,便冷冷地垂下眼帘,万般情绪都积压成了一脸的面无表情。

    她对三叔三婶的态度和杨盼儿一样,同样复杂,说是养恩,也是吃了他们家的饭,可实际上不过也只是寄人篱下的几口施舍,说是仇,他们对自己亲生女儿都如此重男轻女、非打即骂,更不要说只是侄女。

    可偏偏,他们拿了大笔的钱,自己也不欠他们什么的,杨灵鸳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心便狠了下来。

    那天晚上,这个城市突然下了很大的雨,间隙还能看见遥远的山峦那边有银蛇一样的闪电,似乎还能听到来自遥远的轰轰雷鸣。

    雨飞快地坠落,溅射在水泥地上、树叶上、窗户的玻璃上。

    外面黑漆漆的,那透亮的玻璃就变成了一大面的镜子,折射着杨灵鸳清纯动人的脸庞,那么年轻、那么稚嫩,她抬起手,纤纤细指轻触在玻璃上,玉兰花一般,离去时只留下一些指纹。

    她的眼眸中只有冰凉,凉意像是今夜的大雨,带走夏日的炎热感。

    那录音设备已经播完,并且自动停止了播放,她没有再听一遍,仅这一遍,她便听得明明白白了,她冷着一张小脸,只是把它妥帖地放好。

    原来谄媚与威胁一样,都会像是那杯危险的鸡尾酒,在人的身体上发生同样的化学作用,或令两个人分道扬镳,或令两个人心灵更加紧密。

    就像是企图扒上已经行驶火车的乘客,那一瞬间,他伸长手,恨不得原来手的长度立刻变长,变得更长,他想要上去,前方就是成功,便也忘记了飞驰的火车带着危险,而为了同一目标他们总会将彼此牢牢绑紧。

    前者可以加以利用,后者同样。

    这个录音里,便可以听到方颜的谄媚,可以听出她也是刚刚有这个机缘,才认识了袁彪,而且试图攀上这辆在罪恶中行驶的快车。袁彪说到老陈,也说听过方颜不怕死的名字,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袁彪的软硬皆施的威胁,一边喊着妹子,一边喊着就是总得见见血、喝同一杯酒才能算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