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并不是真的为冯衡这个英俊阔气的男子抱不平,也不是真的耻笑金枝这个搬来不久、底细不清的女子,而是他们日日相似、年年不变的日子实在让人倍感无聊。

    东边李家、西边孙家的闲事已经嚼烂了,没有新鲜感,金枝的事给他们枯燥的生活添了一个津津有味的说头。

    这些流言像是长了腿,迅速传遍豫章的大街小巷。不过这些话并没有传到金枝的耳里,因为她醒来后正好听见大夫说孩子没了,除了抱着肚子哭,她对一切都不关心。

    虽然她并不爱孩子的父亲,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爱在自己肚子里呆了两个多月的孩子,在这两个月里,她由一开始的不想要到后面期盼她的出生,日日抚摸,夜夜陪着她说话,突然之间一切都变成空白了,叫她如何能接受。

    金枝两手交叠在放在肚子上,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全然不知她的家人成了豫章的名人。

    冯衡送了大夫走之后一直守在她身边,担心她想不开,金枝落下一滴泪,他便赶紧擦干,金枝不肯用饭,他也跟着饿肚子,一直到夜半三更依旧睁着炯炯大眼不肯去睡。

    到了下半夜,金枝蜷着身子摸着枕头底下的小孩儿衣服睡去。第二天,院子里的树上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唤,生机勃勃,金枝坐起身给趴在床沿睡着了的冯衡披了一件衣服,接着下地打开从家里带过来的箱子。

    世事无常。

    明明自己都做好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了,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翻来覆去的想到底是男是女,想她长得是什么模样,一出生会不会像小豆子一样丑丑的,像是一个小老头。

    明明连它长大后的模样都开始想象了,怎么会连个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呢。

    箱子里面除了金枝的衣服,在下面还压着不少小孩子的衣服,这些都是金枝闲着在家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在缝制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全都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多是用嫩葱色的,有些绿又有些青,像是春天,正好算算日子孩子也应该在春天出生。

    金枝攥紧了小小的衣服,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老人都说没出世的孩子本就是福薄,才会来不及在人世间走上一遭便又回去了,若是父母一直哭他,只会把他的福气越哭越薄。

    金枝不想这个未曾见面的孩子丢了福气,哭了一夜之后便坚强起来。

    小小的衣服、圆圆的帽子,还有憨态可掬的虎头鞋一股脑地都被拿了出来,用一个布包装好。

    “你怎么起来了?”正收拾着,冯衡醒了。

    昨天甚是惨烈,冯衡的脑门上也包了纱布,金枝手下不停,将包裹拧的紧紧的,半晌才说:“我想给它做一场法事。”

    手头上的事刚刚交接给金枝,就发生了这种事,金枝是没有心思在这些事上了,只能又交还给冯海。

    冯海从金枝那领回了账本之类的东西,边双手捧着,边对一旁的冯衡道:“你倒是痴情,衣不解带的守了一天,可有想过外面都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