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安室透没办法从它们那等同于路边绿化带里野草的形状上看出来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全部都是一样的三片心形叶子和五朵花瓣的小花,除了小花的颜色和大小之外毫无区别。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一种饲料牧草,还是兔子们很喜欢吃的那一种。

    这十盆草被明显区别于其它花株得精心护理了,作为水培植物被装在精美的玻璃花瓶里,单独地放置在一个花架上,上面标了一个牌子:非卖品。

    仿佛是为了提前掩饰它们在未来无人问津的冷清一样。

    或许会有挺多人喜欢这些草的外表,说实话它们被打理得很漂亮,也易于照料,但还是不太可能有人会在花店里买走一盆门旁边就茂密地长了一大丛的植物。

    如果有人买了,那也只会是看中了它们的花瓶。

    在茫然失措的时候安室透总会不受控制地思考起很多似乎对当前情况没什么帮助的细节,比如灯光的光谱,花店的布局,以及那些随处可见但很少有人叫得出名字的杂草。

    人类的表情会因为真实的惊讶而出现那么几微秒的稍纵即逝的空白。在第二颗雨滴击打在安室透的手背上的时候,他终于从高空的迷雾里坠回了自己的躯体,得以眨落汇聚在睫毛上的水珠。

    但他还是没有移动。因为光亮中心的野泽衣。

    她安静地跪坐在一颗草前,好像是在注视着它,又或许什么都没有看。她的睫毛低垂,低悬在上方的补光灯在眼下印出深深的阴影,又将她浅色的头发染上带着冷意的浅紫色,仿佛一座永远沉默着的白石膏像。

    安室透不知道她已经这样多久了。

    裙子长长的裙摆落在地上盖住她的双腿,却掩不住她显露在外的手臂和面上不自然的苍白。

    那盏灯的光把绿草也照得如人一样浅得黯淡。

    在这个下着暴雨本应该别无他人的夜晚,有一瞬间安室透觉得这一幕不是真实存在的。

    它像是深埋在地下的画,将在被人发现那原应该流逝在时间里的美丽之后迅速地褪色,灰败,最后成为在最轻微的空气振动里也会飘散,再也无法聚拢的尘埃。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不应该,不应该奇怪地荒谬地半夜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个会在夜晚感到漫长和冰冷的人。

    这论断没有依据,安室透只是这样直觉。或许是他的希望。

    他想要知道这个……似乎除了任务目标之外漠视一切的女人都经历过什么,此时又为什么在这里……她在想什么人什么事,为什么会加入组织,为什么来到J国,为什么会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