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少年迎风独酌之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回廊传来,没有扣门之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

    “进来。”少年回答。虽然自己随性来到这家酒楼,但是他总能够寻到自己的下落。

    门应声而开,一个黑色人影闪了进来。那人虎背熊腰,身高足有九尺,一般人见了他皆得仰视他才行。虽然身着普通的布衫,但是刚硬如铁的臂膀肌肉还是随着步伐隐隐显了出来。头发披肩,特意留了长长的额发遮住了左边脸颊,但是在走动之间,脸颊上恐怖的伤痕还是难免漏了出来,那狰狞扭曲的伤疤遍布他整个左脸,似乎是在严重的烧伤之后水泡破裂,流脓,最终结疤,不管多少岁月过去,这蜿蜒的疤痕永远不会褪去,只会让人触目惊心。就算是他什么也不做,走在路上也足以吓倒一片路人。

    他仔细关了厢房的门,才在少年身前跪下“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这位游历水城的华服少年,自然是南芳国现任太子殿下,四皇子百里鸿渊,他离宫踏秋已经近二十日了。

    “什么消息?”他没有回头,把玩着手中酒杯,问跟随他出宫的随身护卫铁一鸣。

    铁一鸣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放在太子殿下身前的案几上。太子这才转过身来,随手打开,一枚晶莹通透的玉佩盛在黄色的锦缎之上。

    他用纤细得犹如少女的手指拈起这枚玉佩,在手中翻转了几下,点头道“确实是他的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铁一鸣低头回答“寿阳城附近的青花镇。跟您预想的一样,我一路派人在寿阳城内外的当铺里高价寻找上好的金银玉石配饰,果然就寻到了这个。这玉佩的玉石乃是贡品,民间很难看得见。而且上面的丝绦也是宫内的样式,想必不会错。”

    百里鸿渊点头,命铁一鸣拿出地图,指出了青花镇的位置,然后躺回矮塌,闭目微微思索。

    自己派的人赶到寿阳城西南外的密林,却没有看见被俘的百里云修,只剩下一地惨不忍睹的刺客尸体。从那之后他便不在受人掌控。虽说他不一定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但是先是往东到了一处山中村落,换了普通人的衣服,却连自己那身要处理掉就不知道,被自己派的人发现了。然后是两天后在一处山洞里看见几人夜宿过的痕迹,方向微微偏向东南。紧接着便是这枚玉佩,几乎是径直往前走,继续往东南方向到了青花镇。东南方,东南方,他心里默默推算着这个方向上的城邦,悠长的眉皱着,手指轻轻点着脸颊。

    铁一鸣跪在他的旁边,并不插话打乱他的思绪。直到太子殿下眉头舒展,说了声“是了!”

    他看向那摊开的地图,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笑着问铁一鸣“你觉得我的皇兄大人接下来会去哪里?”

    铁一鸣扫了一眼地图,并不细看便回答说“属下粗人一个,不懂得推算之术,只会听令办事,请殿下明示。”

    百里鸿渊原本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指着地图对他说“我的那皇兄就跟偷吃馒头的老鼠一样,一边走一边掉了一地馒头渣。虽然刚开始的方向不明显,但是现在显然是冲着东南方去的。他既不回宫,又不去他的封地,这么执着往一个方向走,肯定不是毫无意义。他几乎没有出过宫,东南方没有他的母家势力,唯一跟他有关的,便是这里。”

    铁一鸣顺着太子的指尖,看见南芳国东南方向的一座大城,禄泉州城。

    “这里是?”他问。

    百里鸿渊解释说“皇兄身边不是总跟着一个伯云大人嘛!那老头就是出身禄泉州城。”

    铁一鸣不解“可是,伯云大人已经身亡,去一个已死之人的老家有什么意义?”

    百里鸿渊用鼻音哼了一声“对你来说,人死就死了。但是皇兄师从那伯云老头,也学得一身迂腐之气,想必要尽一尽徒儿的本分,去他家祠堂上柱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