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汉检察官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他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搞定一些善后工作的,毕竟有些影响还是得顾及,需要招呼的招呼,通气的通气,弹压的弹压,灭口的灭口,蒸发的蒸发,明面上的调查报告还得编得天衣无缝,一切都需要有个安静、祥和的环境瞒天过海,可如今这么个异常情况……出于一个官场老手对危险的一种天然直觉,钟汉检察官很是焦躁不安。

    大铁门刚开了一条缝,钟汉检察官就已急急地踩下了油门,轿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冲而进。“咯吱……”里面呈现的情景更是令钟汉检察官惊出了一身冷汗,条件反射般的猛地踩下了刹车,轿车像个没头苍蝇在水泥地上急速打了一个转,这才停了下来。

    跟其它看守所一样,东洲看守所也是非常明显地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管教、看守、行政人员的工作、生活区,另一个则是关押嫌犯的监所。而现在在工作、生活区侧边的一个小广场上却是起了一座木制的高台,看守所所长高忠先一脸肃穆地站在上面。要说这也没什么,可是在高台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居然围满了身穿灰色条纹囚服的在押犯,一个个光头微微蠢动,人声鼎沸,诡奇异常。

    难道是“狗头强”手段太过血腥、残忍,以至于引发了众怒,一众犯人气势汹汹地跑出来围住了高所在讨要说法?钟汉检察官心中有鬼,脑子里首先崩出来的就是这么个念头,不由得脸色又是变了一变。可是td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要说就是杀了他,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这是领导集中犯人在训话呢,慢说这与看守所的规程、制度不符,就算符合规定,大过年的看守所上上下下收礼都收到手软,谁会无聊到干这种事?这不是吃饱饭撑的嘛。

    看到最外围站着的一个个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武警战士。钟汉检察官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局面并没有完全失控。

    “老钟,这好像没你说得那么有意思吧!感觉他是更加的神气活现了,神采奕奕的跟刚发了财似的,见了就让人直犯恶心”。旁边女书记员撇了撇嘴,一脸的嫌恶之色。

    “你说什么,哪个神气活现了”?钟汉检察官一头的雾水。

    “除了那小子还有谁?一如既往的神气活现”。女书记员别转了脸去,都懒得再多看一眼。非常不耐烦地指了指窗外。

    “你说得会是……”钟汉检察官脑子有些糊涂,突然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摇下车窗。依着女书记员所指的大致方位探身向外望去,一时间如遭雷殛,整个人都傻掉了,两片嘴唇微微蠕动:

    “见鬼了,见鬼了……”

    在钟汉检察官心目中应该已死得不能再死的魏索居然毫发未伤地站在人群一角,背负着双手趾高气昂,更可恨的是在其脸上依然是一副奸谋得售的招牌式得意表情,让任何人见了都会感觉牙齿一阵发痒。而在其旁边则站着一个形态更加猥琐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头转身随东张西望一刻不得空闲。视线游移,看东西似乎永远没个焦点,此时他的目光已在不经意间扫过了钟汉检察官所在的轿车,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他振奋之物。眼中骤然迸发出了两道代表着无比饥渴的绿光。至此这个年轻人看东西已能聚焦了,目光的焦点自然就是坐在车内的女书记员。

    纵然是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年轻的女书记员还是有了一种被饿狼紧盯,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莫名暴露在空气中无所遁形的窘迫感受。又是茫然又是羞愤的急转过头,两道……不,四道淫亵到了极处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肆无忌惮的逡巡。女书记员花容失色。一时间甚至产生了一个幻觉,两张挂着口水说不出猥琐的脸在眼前无穷放大,伴随着无比淫邪的笑声正朝着自己猛扑上来……禁不住“啊”的惊呼出声。

    钟汉检察官似乎并没听到女书记员这声撕心裂肺的惊呼,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紧盯着前方某处,嘴上反反复复的只说着这么一句: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如果说钟汉检察官见魏索毫发未伤好端端活着还能为之找到一些理由的话,那他对接下去所见到的就再也难以保持镇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见到“狗头强”,而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对方此时竟然像条死狗一般被人扔在了广场的一角。

    这还是那凶名赫赫、不可一世的“狗头强”吗?瞧他现在躺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人事不知偶尔抽搐着蹬下腿的模样,简直比一条打断了脊梁骨的狗都不如。上面的某些领导为了将他培养成官场残酷淘汰规则的最后一环容易吗?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的心力,顶住了多少的压力,而他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又该如何交代?钟汉检察官简直不敢往下想。

    钟汉检察官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不行!这个“狗头强”既然已经没用了,那就再也不能留他性命,他多活一时半刻就会多一分风险,他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钟汉检察官脸上浮现了一丝杀气,打开车门踏步上前,他已是下定了决心,这次凡是与“狗头强”有过接触的犯人一个都不能留得性命。对于这种事是绝对不能保留丝毫侥幸的,万一捅了出去,那就是个震惊世界的特大丑闻,牵连之广,简直难以想象。钟汉检察官首先想到的是要跟高所长打个招呼通个气,其中隐晦的利害之处必须点破几处了,现在虽然还未到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但最基本的危机预案得未雨绸缪。

    就在这个时候广场中间的高音喇叭突然响了起来,那是高忠先所长深沉、低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