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军先收手,以实际行动表达了罢手休战的诚意。

    卢植已将手中的橄榄枝递到了纪灵面前,如果纪灵不接受卢植释出的善意,那么下一刻,中断的战斗将再次延续,并且更加残酷血腥,不到一方全灭绝不罢休!这一点无须怀疑,陷阵将士身上冷冽的杀气,和塔兰勇士眼光中的怒火,就是最好的说明。

    纪灵不想就这么窝囊地退走,到目前为止,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部队被打得惨不忍睹,南阳重步兵阵亡三千余人,伤者近两千,损失如此大是他事前没有料到的。

    阵亡的三千多人中,至少三分之二毁在了陷阵营手里,这成了纪灵心中永远的痛。那支六百多人的凤翔步卒,还有五百多人站在那里,每个人的身体都象标枪般笔挺,他们的盔甲、兵器和手上,一直有黑红色的液体向地上滴落,许多人的身上还沾有脑浆和肉末,浑如一群刚从屠宰场里走出来的刽子手,他们的身前身后,早已血流成河,残肢和内脏比比皆是。

    战斗中止的时候,南阳兵才有余暇关注一下城外这片修罗地狱,强烈的恐惧感,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淹没。

    一位南阳兵骤然发现,自己面前躺着一位脑袋被劈掉一半的战友,仅剩下的一只眼睛似乎正盯着自己时,“哇”的呕吐和抽搐。接着是更多的士兵失态,弯下腰吐了个昏天黑地。

    纪灵很想亲自带兵上阵,与陷阵营一较长短,但这个想法只在他的脑子里打了个转便消失无踪。纪灵不是懦夫,但他同样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莽夫,近距离观察了这么久,他对陷阵营的战斗力已有了非常直观的认识,差距是明显的。最要命的是。他引以为傲地这支“劲旅”,已经在与陷阵营的对决中被打得信心全无,杀红了眼以死相拼的时候倒还能保住一份血性,这个时候,他们正被严重的挫败感折磨着,就算勉强上阵。也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严格意义上讲,南阳军并非被洛阳守军南败,他们还有非常强大的军力可堪一战。纪灵接受卢植地建议,只是因为他知道凭这点军力已不可能攻下洛阳,不想与洛阳守军两败俱伤罢了。真要不死不休地中掐起来。结果很可能是玉石俱焚。

    从最前线撤下来的南阳兵,不约而同选择了与陷阵营保持足够的距离,没有人愿意再与那支带给了他们无尽耻辱和恐惧地部队接近。

    止息干戈的做法,也并非一帆风顺,当南阳军试图把洛阳南门外的攻城器械带走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冲突。城头上,高览一箭射出。箭矢将身前地地上。

    在那名武将的怒吼声中,奉命搬走器械的数百名南阳兵士,齐刷刷地抽出了武器,向城头上的挑衅者示威,他们的不理智表现。换来了城上枫叶将士更强烈地回应,数百支箭瞄准了南阳兵的脑袋。正带着族人撤回城门的塔兰少族长扎鲁也勃然大怒,挥舞着马刀在那里痛骂不已,大意无非是“放了你们一条生路还不满足,再敢废话老子一个个剁了你们!”

    看到这一幕,南阳军一片哗然,由于担心两千余名乌桓骑兵悍然出手,远离大部队地几百名兄弟吃亏,南阳将士蠢蠢欲动,群情激愤之下。不少人下意识地向事发地点靠近。若两千多乌桓骑兵被堵在城墙外。处境也相当危险,高顺一声不吭上前两步。陷阵战士如影随形,杀意大盛。

    局面即将失控,场内的气氛骤然紧张,一场火拼就在眼前。

    “住手!”

    卢植和纪灵同时出声约束部下,硬生生将一场博杀弹压了下去。

    洛阳太守不希望无谓流血,但绝不代表他能容忍侵略者从容带走攻城器械,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人可以走,东西留下。”卢植道。

    纪灵脸色一变:“这些攻城器械原本就是我们的,租借现在我们两家罢兵休战,将属于我们的器械带回去,何故阻拦?”

    “交给你们,然后下次再用它们进攻洛阳?另外三份攻城器械已被我们搬进了城内,要不要双手奉还?”卢植笑了起来,话锋一转,“你们休想将这些破烂玩艺带回去,哪怕我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等凤翔援军赶到地时候,你们将失去安全退走的机会。”

    纪灵无言以对,事已至此,他只得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