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其实是一只豹子,捕捉食物的猎豹,他不会轻易伏击,总是以散步的方式绕来绕去,直到看准一个最好的时机,一击毙命绝无扑空.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九叔摆了一道,而且还摆得这么憋屈,他想过许多可能,九叔已经年迈,在当今群雄并起的时代,后生可畏的同时也把他扯下了至高无上的神坛,一辈子呼风唤雨叱咤风云,怎么也不甘这样被时代所淘汰,除非自己金盆洗手,但九叔始终还在江湖里混,他混了几十年龙头,屈居第二都觉得丢面子。如果能让纪先生重回九龙会,那么他不必担心谁还能压过一头,因为不会有人了。

    九叔也有可能会以九龙会的庞大余威压制纪先生在华南的势力,这就相当于撕破脸,但显然九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铤而走险,纪先生的势头正猛,他没有百分百把握都不可能走这一步棋。

    九叔一辈子盛名,纪先生又是被他养起来的,如果连事实上的养父托福女儿的要求都不答应,纪先生在的江湖道义也就荡然无存,混黑道的最怕失了信义德行,那就和混混儿强龙没差了,纪先生手下数以千人,这一件事就够他尽失民心,九叔抛给他一个最大的难题,左右都是被控制,根本没得好果子吃。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九叔对于纪先生和霍砚尘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如何对症下药才能安稳无虞。

    纪先生一路沉默,额头和太阳穴的青筋就没下去过,整个人煞气暴戾的气焰把车厢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保镖飞快的开车一声不吭,期间纪先生手机响起来,但他没有接,保镖也不敢递过来,就任由它在副驾驶座椅上不停的震动。

    我探身过去用手抓住,看了一眼屏幕,是何堂主,他打到第三个没有接,自己主动挂断了,发过来一条信息,说已经赶回庄园。

    我小声阐述给纪先生,他手掌心盖住眼睛,沉闷的嗯了一声。

    车停在庄园门口,何堂主正靠在庭院栅栏上吸烟,他见到车驶来,立刻丢掉手中的烟头,迎上前打开车门,我从车里钻出去,他看着我仿佛在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朝他满脸凝重摇头,他立刻变得有几分慌张和沉重,纪先生从车里下来,他大踏步走入客厅,把西装脱掉往沙发上一扔,默不作声开始抽烟,他一根接一根没有停下的意思,昨晚又喝了那么多酒,我担心他身体受不了,我说什么他也不理会,我只好干脆从他手上把烟蒂夺下,撵灭在烟灰缸里,他这才抬起头蹙眉看了看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无法反抗九叔?”

    纪先生往后仰过去,他靠在沙发背上,两只手交叠按住额头,“算不上完全是。”

    我朝他逼近一步,“道上人都知道你是九叔门下出来的,他养了你十五年,不管你自立门户多久,只要九叔还活在世上一日,九龙会一天没有倒塌,你都不能太恩断义绝,否则道上人会在背后指点你脊梁。没有九叔提携不会有今天名噪华南的纪容恪。他将丽娜托付给你,其实关键目的就是为了逼你接手九龙会,让你永远臣服于他,等到他死,他也管不了自己身后事。他对丽娜并不疼爱,否则他不会把自己女儿作为交易物品,明知道你的骨头硬,表面屈服心里只会更反逆,他活着你看在他面子上不能怎样,可以后丽娜的日子好不了,可他还为了眼前短暂利益牺牲掉自己女儿。”

    何堂主终于听明白了始末,他整个人都非常惊愕,“九叔要把女儿嫁给容哥?”

    纪先生欠身从茶几上摸了一个杯子,杯子里空空如也,他晃了晃,我上前接过来,进厨房为他倒了一杯热奶,他喝不惯,想要推开,我再次固执递上去,他这次看也不看,我索性递到他唇边,他无奈蹙眉喝了一口,嘴唇上浓浓一层白渍十分诱惑,他舔了一下,“太甜。”

    我还不走,杯子就那么举着,大有他不喝我不罢休的强硬姿态,纪先生最终没有办法全部喝掉,他咽下最后一口把空杯子放回原位,“怎么这么倔。”

    我哼哼了一声,“不倔能降服你吗。”

    他听我这句话有些没有忍住,“降服我,看不出你还有这样大的志向。”

    “世上都是一物降一物,你没遇到不代表没有。”

    纪先生摸了摸杯子上的花纹,“现在遇到了吗。”

    我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