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海独自坐在屋内,一边的张元盛满腹牢骚:“呸!裴正清这个下流胚子!以前装得人模狗样的,竟然不知道他背地里搞这些勾当!真不要脸,裴家祖宗的脸都叫他丢光了!”

    张元盛又骂了一阵,见陛下并不搭理自己,上前跪地进言:“陛下,依奴才的意思,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裴大人真是欺人太甚,奴才怕您气坏了身子,那太不值当了。”

    他路过厨房的时候,还看见厨子一把一把往一个黑陶瓷罐子里面加东西,不细看都知道是他从宫里的库房找来的补品。呸,倒了也不能叫那天杀的用别人身上去!

    明棠海神情麻木,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脑子里面全是刚才屋子里的画面。张元盛拦着不让他进去,他早猜到可能是屋子里有不方便见的人,谁知道竟会有这么多!

    他也不敢细看,粗略一扫,约摸二十来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好身段艳丽女子,明棠海跟着心一沉。他从这些女人身上,还隐隐约约瞧出了点林晓月的身影,顿时恨得牙痒痒起来。

    他今天是来做什么来了?明棠海脑子里一阵阵发胀发热,差点忘了此行目的。

    明棠海开始犹豫了,裴正清就这么恨他?花轿闹剧还没结束,还要专门等着他来抓人?如果说,裴正清非得要明棠海亲自看见这一幕才觉得心满意足的话,那他的目的就彻底达到了。

    明棠海现在就觉得心里面被人挖了一个大口子,正在不停地流血。早上结的痂还好长好,下一秒又被热乎乎、喷涌而出的血给冲开了,冲散了,变得血糊糊一片。

    明棠海抚着心脏叹了一口气,连喉咙里面都是热辣辣的一片。他想放空脑子不去想这些事情,但是那二十多张脸,每一副面孔都神似林晓月,一个个妖妖的笑着,扯着大红唇,天旋地转的,一下子就把明棠海包围起来。

    一个林晓月,就够他怕得了,如今又多了这二十个,岂不是要了他的命。明棠海哀哀地看着窗外,日头偏西,裴正清还没有回来。院子里那棵桃树已经开了不少花了,明棠海突然想起,今年的桃花酥还没来得及做。

    那桃花酥做起来,说麻烦却也简单,说简单又挺麻烦,只是明棠海每回做的时候,心里面都是甜的,跟吃了蜜似的。他一想到手底下的面团,会被他做成花的形状,最后要被裴正清吃下去,他的脸上就开始发红发热。

    仿佛裴正清吃得不是桃花酥,是他自己一般。

    是了,他今天,是来给裴正清认错的。他能有今日,都是他做了错事的原因。裴正清怨他恼他,都是他应得的。

    今日之事,让他有浃髓沦肤之感。

    “等见了面再走吧,兴许那时候就不恨了,”明棠海顿了一顿,眉角向上扬起,显得精神点了,又说道:“去拿个竹篾子来。”

    张元盛不敢多问,立马就下去准备了。以前陛下还好,所有的不对劲都是藏着掖着的,自打知道裴大人要成亲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疯的更厉害了,整日里想一出是一出。

    院子里那棵桃花树年龄不小了,当初是从裴家后山上移植来的。明棠海能活着回到大越,总觉得那颗桃树也占了不少的功劳,心里面很感激。于是他便年年上后山,赶着花开的时候摘下最饱满的来给裴正清做桃花酥。

    山路不好走,青苔黏滑,裴正清一会怕他跌坏了身子,一会又想着他吹了山风着了凉,劝了好多次。明棠海不肯听,裴正清一思索,索性就将老桃树移下了山。本想直接送进宫,明棠海却坚持要移栽进裴府。

    明棠海那会有他自己的小心思:若是桃树进了宫,他哪里还能借着摘桃花做点心的机会和裴正清碰面?

    可怜老桃树,折腾来折腾去,一辈子在后山待得好好地,突然就通知挪窝了。为了两个年轻人,老桃树咬咬牙,迸发出强劲的生机,致力于开出最饱满清甜的花来。老桃树都懂,老桃树宝刀未老,一把年纪还要耍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