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哭得如此伤心,遍体鳞伤地躺在病床上,令他悲伤到难以自持的却是:“都是我的错,害舒雨掉了头发。”

    他们这样的难分难舍、亲密友爱,在岁月的迁徙中逐渐长大。小小的孩子穿着高档的洋装和西服,打领结,戴面纱帽,穿皮鞋,坐在长满柔嫩青草的山坡上。南舒雨问:“中学我们也要一起上吧?”

    聂经平回答:“当然。”

    “大学呢?工作呢?再往后呢?”

    “也会一起的。”

    她内心充盈着微妙的欣喜,并不为他,纯粹是有人陪伴自己,像宠物,又或者某种珍贵的纪念品。与聂经平这种始终远离故土的华裔不同,她在大陆度过了部分童年。当时的南舒雨还不爱他,也没思考过爱的含义,像大部分中国孩子一样对爱情的话题迟钝。

    那之后的第一个复活节假期来到。聂经平去外祖母家度过,临走前,他和南舒雨行吻面礼,两颊转瞬即逝地翕近又分开。这场漫长的别离来得有些匆忙。春天结束前,外祖母病重,他要多留几天。

    他回来的时候,南舒雨正在趴在课桌上小憩。聂经平落座,用一种似是而非的微笑问候周遭。他看向南舒雨。

    “舒雨,”聂经平说,“我给你带了礼物。回去就能看到。”

    南舒雨支起身,眨眨眼就算回应。有人来与他打招呼,聂经平回过头。他看起来那样和蔼可亲,惹人喜爱。她没有多在意。放学后,他在她座位旁等待她。他们一起站起身,交谈着走出去。

    坐上来接他们的车之前,一群其他学校的同龄人们身穿制服,怀里抱着兔子经过。不知道在做什么游戏,他们把兔子高高抛起,又接住。一群孩子肆无忌惮地笑着。

    南舒雨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也不由得感慨:“受到惊吓,兔子器官会衰竭的吧。”

    “嗯。”聂经平只是注视着,神情纹丝不动,语调平稳舒缓,“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笑。”

    他替她打开车门,先让她上车,随后自己才进去。车子发动了,她翻出手机,回复朋友关于新香水的提问,不动声色,默默倾斜余光。聂经平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朋友的上一条消息是:“为什么不买祖·玛珑?”

    她编辑文字发过去:“感觉我现在像在恐怖电影的前半部分,《闪灵》《月光光心慌慌》《我,机器人》那种。”

    朋友则不以为然地插嘴:“什么?最后那个是科幻。”

    “随便吧。反正,”当时的她只是开个玩笑,“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