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甫一落地,那杨府大门便突然无人自开,仿佛早知贵客临门,自是怠慢不得。然那贵客见府门洞开,却是驻足不前,怅然若失。

    许是见她踟蹰不前,又许是恐她过门不入,此间主人竟是按奈不住,开口相邀:“进来吧。”

    这声音低沉醇厚,极为悦耳,却是多年未闻了,令得那星君有片刻的恍惚。

    尤其当她依言踏足这旧地,入目皆是旧日之景,仿佛其间光阴未改,岁月停驻,一切未有所变。

    但分明,一切早就不同了。

    她停在前院,一眼就瞧见了那正在里屋下棋品茗的少年郎。

    说是少年郎,这人年岁其实也不小了,与凡人相比已然是高龄了,可他偏偏生得仪容清俊貌堂堂,往人群中一站,谁人敢说他无少年风流相?

    可若与神仙精怪比,他这点年岁委实还能当得一句黄口小儿,然其风貌甚都,威严焰然,又不可小觑。

    是以,这些年来,他安然住在灌江口,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神仙精怪敢来扰他,送上门给他练手。

    只除了他那不长心的舅舅,除了他那野心勃勃的舅母,除了她这个不请自来的说客……

    念及此,她一时步履迟迟,竟觉无法挪动,只好就此颔首,同他打了个招呼:“数年未见,真君近来可好?”

    那少年郎闻声抬头,端的是龙眉凤目,皓齿鲜唇,飘飘有出尘之姿,冉冉有惊人之貌。正是那闻名三界的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是也。

    只见得,他将那还未落下的白子随手给丢进棋篓里,随即右臂往桌案上一撑,将头往右手上一靠,斜斜打量了那人好一会儿。

    直到瞥见那人似乎开始紧张的咽唾沫了,他才轻轻牵了牵嘴角:“托星君的福,五百年来,本君一切安好。”

    听了这咬字极重的“五百年”三个字,那屋外久立的西元星君又咽了口唾沫,也不知如何回话。

    按说,此时这人年纪尚小,纵然历经风雨,但到底兄弟在侧,忠仆不弃,他那唯一在世的亲妹妹亦是在旁陪伴,合该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

    怎的如今见了,竟已隐隐有了千年后的雷霆万钧之势?

    令得她有一瞬的胆怯,可分明而今她才是那个在天界官场中沉浮了数百年的人!

    怎的见了他,还是好生的心虚?

    不要虚,不要怕,他现在还不是那个心机城府举世无双的司法天神。况且你二人当年也没什么爱恨纠葛,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