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不认为她的祖母与其余宗妇一样死板,若是殷乐举家和那些大儒无二,殷乐哪怕重活一世,也不会生出这种想法。

    姚老夫人听见殷乐开口,手中的茶碗忍不住一抖,但又迅速拿稳了。

    她仔细看着眼前笑着的孙女,殷乐生得当真漂亮,虽然美,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温顺,杏眼中尽是温柔,令人甚至不忍大声斥责。

    可谁能料到,这么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内里却是如此的大胆?

    “你对殷家二房,怎么看?”姚老夫人收回目光,慢悠悠喝着茶,突然向殷乐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殷乐知晓姚老夫人的用意,顺着她回答:“他们若是真心照顾老夫人也就罢了,可他们这幅样子,分明在垂涎京城定国侯府的财产。若我猜得没错,想必二叔二婶还做着由他们的孩子做定国侯的美梦。”

    “祖母,二叔、哥哥是个什么模样,祖母想必很清楚,此前孙女、祖母都不在,全殷府都由着他们狐假虎威,现在孙女回来了,他们还是丝毫不收敛,不就是欺我一个弱女子翻不起浪花,既请不出祖母,也震不了殷府?”

    殷乐一席弯弯绕绕,又把问题扯到她的身份上,姚老夫人眯着眼看着殷乐,只觉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有些奇怪。

    若是普通小孩子,说起这话显然是一时嘴快,可聊到现在依然自信满满,倒显得她像是做足了准备冲锋陷阵那般。

    “若我就要你当个深闺小姐,你当如何?”她问。

    “那我只能凭一己之力去勾引有权有势的男子,委身嫁与他,好为我的家族挣面。”殷乐苦笑,“祖母,殷家树大招风,且父亲在朝中不偏向任何人,实在是众矢之的。孙女斗胆说一句,若是一直如此,总有一日,殷家家业会被挫为一抔黄土。”

    最后一句,说得姚老夫人脸上变了眼色,而殷乐依旧跪在地上,心里直打鼓。

    她最后一句,在之后的数年中的的确确发生了。父亲不在的殷府,姚老夫人说话最有权重,她若想要代表殷府走出去,必须获得姚老夫人的首肯。

    四周鸦雀无声,殷乐直挺挺在上房跪着,强忍心头不安。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她殷乐无论成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若我准你外出,你打算以何身份?”姚老夫人问道。

    “小人殷乐,投奔远房表亲,暂住于殷府,老夫人见不到殷大小姐,正巧我长得与殷大小姐略有相似,便得老夫人欢喜。因着喜欢我,老夫人特地给我安排了教习先生,准我结交各方雅士。”殷乐回答。

    “殷乐?”姚老夫人念着这个名字,“一生自在快乐,倒像是我孙女会起的名字。”

    殷乐皓齿半露,浅笑着低头不去看姚老夫人。这个名字,可不能代表那时的乐娘子。

    顿了片刻,殷乐听见姚老夫人又问:“你在家里,好歹是一个小主人。你若出去,你二叔二婶岂不是更加放肆,不把我这老太婆看在眼里?”

    “祖母毕竟是祖母,二叔二婶不敢不孝。其余的,还请祖母放心。殷乐是小辈,理应尊重二叔二婶。可殷乐也是定国侯府唯一的嫡女,他们敢染指我殷府,我就剁碎他们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