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菜市场被斩首的殷乐,宋玉实在幸运太多了。上一世的宋玉,是死在殷乐怀里的。

    殷乐在凉亭中找到他的时候,他像是已经死了,但等殷乐把他扶回卧房,他硬是多撑了两日才撒手。

    他咳了好多的血,殷乐不知用了多少手帕,连自己的右手都染得通红,都擦不掉。但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不论殷乐问什么,他就是不开口透露一个字。

    在宋玉死前,他说了很多胡话,说他挖空了许家,送葬了齐王,毒杀了先帝,连合作的伙伴都没放过。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没说。

    他为什么做这些?他没说。

    自始至终,除了丞相府通往外界的密道,殷乐不曾从他口中得出半个有用的信息。他想让殷乐如何来,就如何走,别蹚入他这污浊的浑水。

    “你不相信吗?”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但凡你在五年前、五年中,向我透露一星半点你的事,我都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宋玉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攥紧她左手的手,慢慢松开了。

    宋玉死后,殷乐精心整理了他的仪容,擦干了所有血迹。然后换上一袭白色丧服,冲出了丞相府。

    “陛下,民女有事禀报!”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结果,就只能用命换殷家一个清白,“民女乃是殷明壑之女,父亲无罪!殷家无罪!”

    “他对我可坏了,坏到透。”殷乐咬牙切齿地说道。上辈子,她不知道取意堂,不知道严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背景。所以,在大厦倾倒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揽翠用力点头,认真看着殷乐。她看见殷乐红着眼喃喃自语,指甲深深嵌进了手心里,却未曾掉一滴眼泪。直到殷乐住了口,重新看向揽翠:“对不起啊,揽翠。这个时候,我们本应该抛下铺红在外逍遥快活的。”

    和揽翠在外游山玩水的那段日子,可真是开心。殷乐做梦,都想再爬一次栖霞山,游一次鄱阳湖,吃一次大闸蟹。

    “啊,原来娘子原本是不打算逃跑的吗?”揽翠伸出手,环绕着抱住殷乐,“娘子放心,不管娘子在哪儿,揽翠都陪着娘子。”

    她的娘子啊,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其余的姑娘能和自己的丫鬟说说笑笑,买了糖人还分丫鬟一个?不可能的。

    “只是揽翠记下了,娘子欠揽翠一次游乐。”怪不得,从前中秋一直不动声色的小姐会在今年月圆之时落泪。揽翠搂着殷乐,没看殷乐的表情。

    一阵颠婆,驽马发出一声长嘶,在取意堂的门前停了下来。

    “到时候也和铺红说一声。”殷乐推开的揽翠,眼角并没有泪珠,“那丫头虽然不如你精细,可她要是察觉到不同,绝对开刀逼问我是哪儿的孤魂野鬼。”

    她可不想被自己的丫鬟拿刀砍,一是可能打不过,二是她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