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觉得自己是个适应能力很好的人,这是个优点,至少她不会因为身下是陌生的酒店标准商务大床,而非自家的那张摆满了毛绒布偶的单人床,就变得难以入眠或睡得不够安稳。甚至她b平时还可以多睡上二十分钟,因为这间酒店距离她的工作地点更近,交通状况更佳,还不需要花费时间来自己准备早餐,某种意义上说,b在家还要安逸一些。但她还是更喜欢家里的小床,并不是因为更软更舒服之类的理由,只是更喜欢被毛绒布偶包围的感觉,尽管这些小东西们没有一只是她亲自购买的——全部都是邱蕴文这个夹娃娃Ai好者的战利品。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15分钟左右的时候,许南踩着高跟鞋从写字楼的电梯间踏出,脸上的妆容一如既往的JiNg致,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甚至相b往常状态更佳,完全看不出在前天遭遇过一场抢夺案的样子。进到公司後她先和前台的两位年轻nV孩问了句早安,然後踏着优雅的步伐行走在职场内——其实她原本的步态更加普通平常一些,现今的走路习惯则来自於接近二十年前的国中时代,邱蕴文对她的影响。在国中一年级的时候,邱蕴文时常因为走路的姿态成为班里某些人的嘲笑对象。她习惯於在步行的时候把脚落在两腿之间的直线上的正前方,类似於Model在T型台上的步伐,也就是通俗所说的「猫步」。在那个年代的小孩子眼中,这种另类的姿态显然会和「奇怪」划上等号;而小鬼们自然不会有什麽包容心,攻击异己是他们从父母长辈和社会教育中耳濡目染习得的本能。对此许南懒得参与其中,而见多了之後,不知道是对那种在她看来幼稚到极点的行为产生了厌烦导致的逆反心理作祟,还是真的戳中了她的审美,她感觉那位个子娇小、不Ai说话的混血儿同桌的步伐其实颇为优美,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模仿了起来。当然她没有把邱蕴文那明显的猫步完全复刻,只是在走路时对自己的姿态多加了一些留意,久而久之也带上了几分那种味道罢了。

    後来在两人变得熟识亲近後,许南得知了这个步态的由来:邱蕴文自小便生活在严格的家规中被培养「礼仪」,b如从学步开始就被要求踩着路面上的直线来行进,於是「踏猫步」就成为了一种肌r0U记忆的本能。对此许南没有加以评论,至於参与嘲笑的学生们在之後的国中阶段生活有没有被明里暗中地下绊子算计吃到苦头,则是一两句话讲不清楚的内容了。时至今日,邱蕴文的步伐少了几分柔美多了一点张扬,许南则带上了属於她的优雅,两人的不同姿态却莫名有种神似的协同感。

    从前台到许南的办公桌大约只需要步行两分钟左右,一路上她做了不少次问候,其中有日常打交道的熟悉同事,也有鲜少往来,仅仅记得名字长相的人,後者她会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简单致意。她不需要刻意地对他人示好,维持自己身边的和谐平静对她来说是件可以靠本能来实现的易事,就像鱼天生就会游泳一样。当然,也会有看她不那麽顺眼的人,b如在走道上和她恰好打了个照面的隔壁部门的nVX员工,武珊。对方在发现她的第一秒眼中就满溢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对此许南则用一个热情的笑容予以回应。尽管两人没有言语交锋,在主观上她也真的没有带着恶意,但大概率这个笑容依然会被看作是一种挑衅。对此许南心知肚明,却也毫不在意。

    她很清楚在这片虚假平和之下涌动着多少暗流,虽然漂亮的nV人就算真的清白如莲也避免不了遭受各种流言非议,毕竟美丽本身就会招致来自同X乃至异X的不仅限於嫉妒的恶意,但和武珊的结怨显然令她的名声在公司内又恶劣了几分。对她个人而言,这一切并没有什麽所谓。哪怕在私下里声名狼藉,但只要没有影响到工作业务的进行,公司方面是找不到替换掉她的理由的。商务翻译虽然不是什麽无可替代的高技术门槛职位,但新人入职不可避免的需要时间来磨合,用她这种熟练工总归是对公司来说更舒服一点。而退一步讲,这份工作就算丢掉,对许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存款和副业收入足以支撑她的房屋贷款和日常开支很长时间,宽裕到能让她在找到下一份工作前度上半年的假。某种意义上说许南在公司的地位很超然,一个什麽都无所谓的人是很难被公司控制和影响的。但目前这份工作姑且以她的标准来看有着大约75分的满意度,她暂时不想花费时间来更换,因为麻烦。

    其实许南并不怕麻烦,这和她那位金发的好友截然不同;甚至在兴趣所至的时候她会主动去找麻烦,b如说她和武珊的结怨就是一个例子。最初大概只是武珊单方面出於nVX嫉妒心理的轻微对抗,这种程度对於学生时代便因为容貌出众遭受针对的许南来说连介意的下限都碰不到,一笑置之就是她的通常选择。但每个人的情绪都会有起伏,许南也不例外,於是武珊恰好撞到了「偶尔心情不佳」状态的她的枪口上,成为了送上门的发泄靶子。而在一番观察後,许南便把武珊那虽不算十分高调却也未加掩饰的办公室恋情锁定为了首先进行破坏的弱点。

    恰巧地结识,自然地拉近关系,偶尔用矜持的暗示保持着适度的暧昧,武珊那位「职场JiNg英」级别的男友就这麽落入许南的陷阱,并一发不可收拾地对她完全沉迷。这一切仅仅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和她的六成功力而已。而在名义上成为了那个男人的秘密nV友之後,许南并未强迫对方和武珊分手,只是展现着她的善解人意和知分寸的T贴,并在其中穿cHa着恰到好处点到为止的妒意。於是男人一方面在许南的温柔完美中无法自拔,另一方面又在良心和道德感的拷问下对武珊这位正牌未婚妻无法割舍。他在两个nV人之间的挣扎与徘徊,在许南眼中是一部JiNg彩的戏剧,公司则是她观看表演的特等席。

    只可惜另一位nV主角b她想象得更加沉不住气,计画中对武珊的刺激还没能实施一半便迎来了对方的爆发,这场荒诞剧只演出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以一切被揭穿,男nV主角分手草草收场。这令许南感到有些不够尽兴,但在得知男nV主角退掉了去年便预订好的婚宴会馆,全部婚礼准备宣布作废告吹後,她还是压抑不住兴奋,罕有地不等到周末便将邱蕴文约出来晚餐,还自备了一瓶上等香槟。

    拿到游戏通关成就的喜悦总是要和人分享才够甜美。

    这场事件的男主角在不久之後便辞职离开了公司,留下来的nV主角武珊则不遗余力地以受害者的身份在公司散布着许南的黑料。对此许南的态度是不否认,不澄清,对武珊保持着基本程度的礼节,友好中带着一点疏远,彷佛在刻意避免冲突。过於用力的表演往往反而会弄巧成拙,她只需要保持一个对自己立场最有利的姿态,任由他人随意解读就好。

    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按部就班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许南在午休时间来到了公司所在商务区的一个户外角落。写字楼内有x1菸区,但她并不喜欢那里长年散不掉的呛人味道。她婉拒了更早站在这里的同事为她点火的好意,掏出自己的定制版Zippo将香菸点燃。打火机身上面是双子座的图案,代表着她的所属星座,这是某次邱蕴文送她的礼物。

    刚刚向她递火的同事名叫丁一,实在太过好写的名字让许南在第一次得知时便留下了深刻印象。丁一算是个懂得分寸,知道和nVX保持适度距离的同事,这种男人哪怕对nVX带着一定程度的暗中情愫,但总归不会有令人厌恶的出格行径。所以尽管早就察觉到了对方掩饰着的好感,许南对於一同x1菸这种程度的接近也予以了默许。

    菸友算是一种特别的社交关系。一起吞云吐雾的过程中,哪怕是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也会被共同的嗜好拉近些许,有种类似狱友般的亲切感。因此许南也不介意在x1菸的时候对丁一揭开一点自己的伪装,既能让她得到一定程度的喘息,而且这种若有似无的「特别对待」也会令这位部门主管对她产生潜意识的友善和偏Ai。许南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何况丁一姑且还算是她的直属上司。

    「武珊跟新来的说你坏话来着,前天。」

    「呵。」

    不屑伴着菸圈被吐出,虽然没有带着什麽强烈的感情,但这种不加掩饰的轻蔑态度许南也不会让大部分人看到,算是她把丁一这位菸友兼上司当作在公司内的「自己人」的表现。

    「随她。」

    许南口中的不在意倒的确是她的真实心态,两年多的时间,这nV人依然玩不出什麽新花样,武珊的存在被她纯粹当成了一个代表游戏成果的奖盃,还是个能持续取悦她的小丑盃。

    「反正丁总不在乎就好。新人还是我带吧?」

    丁一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覆,显然武珊的话并没有影响这位漂亮的下属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这令许南的心态愈发轻松,在日常接触中让人对自己产生好感是她的拿手天赋,武珊想凭藉三言两语就改变熟悉的人对她的亲近,和妄图用吹风机来融化冰山没有什麽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