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思心头冷笑,嘴上却是甜言蜜语:“哪里哪里,平坦有平坦的好处呀,一马平川虽然容易审美疲劳,可安全呀!长得触目惊心容易让人脚下踩空,包大成同志,要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事业,你说是吧?”

    陈思思的智商,因为“昨夜西风调碧树”而暂时性下降,导致采访一开始极为不顺,离题万里。到了这个时候,在包大成的刺激下,智商水平大幅度提升,再不纠缠于老爹或者自己的个人感情问题,而是集中精力,给包大成下套子,因而,声音无比甜美,心思无比阴险。

    而包大成对此全无防备,居然有美女对自己的“平凡”如此肯定,包大成的“病体”完全痊愈了,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对,对,其实,我总结过了,事业与人的长相基本成反比,就拿我说吧,虽说长相平坦,却也做过不少大事!”

    “我好佩服你呀!”陈思思一声娇喝:“包大成同志,你都做了些什么大事?能跟我说说吗?”

    “比如说吧,这次我潜伏……”

    “潜伏?”陈思思不解,不过,出于职业敏感性,陈思思嗅出,这“潜伏”二字的背后,大有文章,顿时来了精神。

    包大成一时被陈思思的甜言蜜语所惑,一不小心把奉柳青青之命“潜伏”之事,露出了口风,包大成智商愚钝,他不知道,这事一旦泄密,会在上江城掀起狂风暴雨,从市长到院长,到各位专家,无数领导干部将倒在他一句话上。不过,包大成还是知道一点,这事一旦漏出风声,他日夜思念的柳青青,会跟着倒霉。从这个意义上看,当初疾控中心的方主任派遣柳青青潜入病房对包大成晓以大义,是极为英明的决断,要是换了别的任何人,包大成恐怕就会经不住陈思思的甜言蜜语,将假冒“非典”之事和盘托出。

    “啊,啊,这个这个……”包大成果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打住:“我是说,我潜伏在三自培训班,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你摸什么鱼?”陈思思一惊,在三自培训班上,包大成被牛丽丽指认为色狼,现在看来,那包大成真的就是一条色狼,以陪练为名,趁机吃妇女们豆腐!陈思思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也不是,”包大成慌忙纠正:“我是说,当初丽丽百货行将倒闭,我也是一穷二白,但是,我毫不气馁,凭着我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大脑,白手起家,搞出一个三自培训班,结果,搞得有声有色,很快就脱贫致富,直奔小康,成为一代青年企业家!”

    陈思思冷笑,那个培训班早已寿终正寝,包大成还敢自吹自擂什么“青年企业家”,冷冷来了一句:“我听说三自培训班早垮了。”

    包大成怒道:“那是有原因的!都是《上江晚报》干的好事!一个叫做陈思思的记者,无中生有造谣生事,恶意损害三自培训班的名誉!这个陈思思,就是一个阴险的阶级敌人,一个隐藏在人民群众队伍中的敌特份子,恐怖份子!唯恐社会主义建设取得成就,唯恐人民致富奔小康!唯恐天下太平!这种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本来,包大成说到三自培训班垮台,陈思思心中愧疚,十份惭愧,然而,随着包大成对记者陈思思的攻击逐步升级,用词越来越不堪,陈思思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黑,瞬息万变,气象万千。

    包大成骂的十份解气,其实,他对陈思思的愤恨,原没有这么强烈,只是这么多天寂寞的隔离生涯,使得包大成的心态发生了严重扭曲,把不幸成为“非典”患者的委屈愤怒也强加在了陈思思头上:“这个陈思思,简直就是一只母夜叉!你说是不是?”

    陈思思强忍着性子挨骂,冷不丁被包大成要求表态,这态没法表,总不能跟着包大成骂自己,可又不能给予否定答案,只得模棱两可:“这个这个……”

    “在大是大非面前,态度要鲜明!”包大成喝道。

    “是!是!”陈思思不敢用强,只得“是”了两声。

    “是什么?”包大成不依不饶:“陈思思是不是母夜叉?你必须清楚地告诉我!”

    小不忍则乱大谋,陈思思一咬牙:“陈思思是母夜叉!”说着,眼泪汪汪。陈思思从小到大,哪里受过如此侮辱,被人逼着骂自己,奇耻大辱!

    各位看官,在三自培训班这件事上,陈思思是有内疚的,她甚至想过,在适当的时候,动用她老爹陈大强的财力,给予包大成一定的补偿。然而,她的内疚,随着一句“陈思思是母夜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