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你不用再虚张声势了。从你释放‘言灵·操纵’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在拖延时间。”扁鹊用凄冷的目光凝视住了张良瞳孔中暗藏的神情,一语道破了真相。而被这一句话说穿的张良,也凝皱着眉头,终于沉下了气息。

    “言灵魔道超越常理的控制能力确实恐怖,但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的话,真正的意义却不大。因为控制了我,你自己也动弹不了,不能趁机重创我的话,这种能力就只能单纯地拖延两人的时间。”“没错,当你控制住我的时候,言灵之火会不断地灼烧我的内体,对我造成伤害。但是这个伤害的量度是根本不足以杀人的。况且你要知道,现在你面对的人是我……”

    话语间,扁鹊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动着,指向了自己静止在身前的左手,手指的指甲上还显着五道浅绿色的“鬼毒”毒印。张良看着这一切,也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左手上,他的左手正掌控着释放言灵光束的古书,但五指指甲上,也仍然泛着五道深绿色的毒印。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当毒印叠满五层时,就是体内毒性能量最浓郁的时候,也是‘鬼毒’的毒性最强的时候。”“刚才在我就要召引毒印,爆发‘鬼毒’的时候,你在千钧一刻间,用‘言灵·操纵’控制了我,也打断了我要释放的术。但是就算你完全控制了我,我们手上的毒印也还在——我们体内潜伏的‘鬼毒’也就还在!”

    “但‘鬼毒’是对我体现药性,而对你体现毒性!在你绝对控制住我的时候,虽然言灵之火会不断创伤我的内体组织,但是‘鬼毒’的药性也会持续的治愈着我的身体,即使抵挡不了全部的伤害,也能尽可能保护我的生命力。在这三分钟的时间里,仅凭这一招的伤害,是远远不可能致我命的!”

    “而一旦三分钟一过,你的控制结束之时,你就会因为巨大的消耗而虚脱,但我,却还可以继续释放之前未完成的术,引爆我们两人体内所有的‘鬼毒’能量,强效治愈我的伤势,同时对你造成巨大的内体创伤——那对你而言,才是真的致命的!”

    张良静静听着扁鹊的话,手中对言灵光束的掌控不敢松懈一丝,但是他的眉目,他的神情,已经越发地冰冷起来,仿佛是透骨地感到了一种诡异的寒意。确实,一切就如扁鹊所言一般,看起来是张良完全控制了扁鹊,甚至掌握了战局。但是实际上,张良自己都知道仅凭这一招的伤害,绝不可能杀死扁鹊。而一旦控制结束,之后的局面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所以说,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因为害怕我引爆‘鬼毒’而不得已掀开最后的底牌,控制住我,暂且扭转局面,拖延住时间。因为担心‘言灵·操纵’对自身消耗过大,而故意减弱了魔蓝能量的输出,使我拿回了头部的控制权。但同时你以此降低了自身的消耗,变相地延长了施法时间,也是为了拖延更多的时间。”

    “但是无论你再怎么拖延,这段时间也终会过去。一旦控制结束,你也就黔驴技穷了吧!”扁鹊凝着两眼凄冷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张良眼中那抹隐隐的仓惶,轻“顺便一提,现在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地底七层,千米之下。昏暗而幽深的洞穴中,正酝酿着诡秘而强大的气息。殷红的光线在黑暗里跳动,似妖魔乱舞的姿影。而诡增的温度在空间里流淌,凝满土腥味的地层空气被染得愈发炙热,使人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在洞穴的中央,金红色的液池正前所未有地盛放着。融炼了三年的凌池在一日苏醒,所有酝酿已久的能量都开始沸腾起来,金红色的波澜层层翻涌,金红色的光芒斑斓宣泄。而在凌池的边沿,围绕成圈的那一环上,十二个高阶法师仍旧分立在十二地支位,变动着魔道联力的印结,十块魔龙水晶也仍旧静躺在十天干位,燃烧着黑色的莲状火焰。

    虽然空气的温度变得愈发炙热,能量的流动也变得愈发狂暴,但十二个法师却始终面不改色,沉寂如初,连呼吸都没有颤动一丝。他们就这么沉稳地立在阵位上,始终以相同的节奏变换着手上的印结,在池口联力结成了一个呼应式的外部法阵,以此去引动深藏在凌池之中的,沉睡态的古魔道法阵。

    他们这里的十二个人,并没有谁会古魔道,更没有谁会禁术。但是他们联力形成的呼应式法阵,却可以以外力的形式,去引动早已被扁鹊准备好的古魔道法阵——“轮回日”的法阵。事实上,这也是唤醒凌池,释放禁术“轮回日”唯一的办法。虽然扁鹊掌握古术魔道,能够独自用凌池构造出“轮回日”的法阵,但是他自己却无法去引动这个庞大的法阵。

    除了凌池的融炼完全之外,要想引动凌池内部的液态法阵,还必须找到十二个法力雄厚的魔道法师联力施放一个巨大的呼应式法阵,从外部去引回日。当然,在这个引动过程中,为了维持呼应式法阵,对十二个魔道法师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只有三十秒的时间,“言灵·操纵”的控制就终止了。由是在时间的不断前进下,扁鹊的心里也萌生出了更多的期待。他凝思着,不论张良的目的和依仗是什么,只要控制终止,他就有足够的把握去应对一切可能的危险,至少,他有把握拿下已经强弩之末的张良。

    但是就在此时,一点微弱的浅紫色光斑在张良的眉心处浮现,虽然光芒很浅,但是那点紫光在一切全是黑地万物皆黑的背景中却很显眼,因此扁鹊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微微亮的浅紫色光芒。霎时间,扁鹊目光里所有的期待都沉寂了下来,连心里数着的秒数也戛然止住。他不知道那点浮现在张良眉心处的指印大小的光斑是什么,在他的认知里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事物,但是他能明显地感受到,那点浅紫色光斑中正散发着与张良完全不同的气息,于是一股巨大的不安开始在扁鹊心底蔓延。

    张良的眉头凝皱着,目光里那抹隐隐的仓惶愈发明显,然而严谨如他,不论情绪上出现任何变化,左手上对言灵古书的掌控也没有一丝颤动。萤火色的言灵光束始终如初地从他书中射出,坚定地射到扁鹊身上,以强大的控制能力枷锁着扁鹊身体的感知与意识。但是就如扁鹊所言,这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扁鹊虽然被“言灵·操纵”完全控制,虽然时刻受到言灵之火的灼烧,虽然除了一个头部以外身体任何部位都感知不到,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致他于死地。而这一切又都有时间性,早晚会将结束。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会是扁鹊绝对的反击,而张良无力的抵抗。然而时间的迅速快过所有的估测,就像扁鹊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言灵·操纵”的控制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了,张良体内的魔蓝消耗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虽然他还可以顶着消耗继续释放言灵光束,继续控制住扁鹊,但是这一切能维持的时间也就在一分钟以内了。一分钟,一分钟以后就是张良魔蓝消耗的极限,那时“言灵·操纵”的控制将终止,而扁鹊将完全解开意识与感知的枷锁!

    于是当扁鹊说完那最后一句话后,就再不言声,只是透着微微燥热的气色,在心里一秒秒地数着这最后一分钟的时间,仿佛这一分钟就是最后的一道大坎,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着挣脱控制了。

    只有被“言灵·操纵”控制过的人才知道,那种绝对的控制意味着什么。那种仿佛身体与灵魂都被神力枷锁起来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你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整个灵魂思想都会被禁锢,就像虚空里有一张无形的囚笼锁住了你,而你连这个囚笼在哪里都不知道!那种被完全控制的感觉,是比言灵之火的灼烧更可怕的痛苦!

    所以在这最后的一分钟里,就要结束的时刻,扁鹊会如此激动,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是气色却藏不住地透出了丝丝燥热。然而同时的,在说完那句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的话后,扁鹊也一直无声地凝视着张良的双眼,看着张良眼里那抹隐隐的仓惶,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愈发放大。张良已经拖不下去了,最后的一分钟里,每过一秒,对他都是煎熬,因为一旦控制终止,就是他的完结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