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船终于停了下来,花棹走出船外,虽表面异常平静,但是眼到之处却内心震颤,北望盟不愧是北望盟,简直就是一个宏伟的水中宫殿,纵横交错的水路和交错矗立在水中的殿堂楼阁,层台累榭,交错有致。举目望去,依傍在亭台楼阁边的青松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更近处,枫林和杏林已是层林尽染,叠翠流金,交相呼应,隐隐的将黑金色的楼阁亭台衬托出一种强大的覆灭万物的肃杀之气。

    花棹被安置到了霍东阁之后,便叫退了所有欲上前服侍的侍女,只留下花秒在一旁。花棹边摘自己的珍珠耳环边有些松口气地说道:“幸好今天喜娘一进门你就帮我把她扔了出去,不然你我两人要摘光头顶上的发饰,恐怕没有到月上枝头是完不了。还有——”花棹侧过身,轻轻握着花妙的双手,道:“阿妙,以后不要为了我,随便摘下自己的伪装。”

    “是花妙考虑不周。”花妙有些低沉地道:“北望盟欺负小姐,我看不过去。”

    “阿妙”,花棹望着铜镜中的两个少女,“北望盟和之前的任务都不一样,在我们之前没有人成功活着来到这里。我不希望你是因为一时的情绪愤懑而做出有失水准的事情。虽然——”花棹灿然一笑,“我很高兴。”

    “花妙明白。”花妙的手顿了一下,便又灵活地帮花棹卸下其他装饰,“在船上我仔细勘察过,护送小姐的轿子外围一圈都用钢制造,中间层是青铜。按照硬度和脆度来看,能抵抗[弩.|箭]的有效射杀。北望盟处河海交界,常年云雾缭绕,只通水路,然即使有三十多年经历的老船长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对应的岛屿。原因其一,此处水域常突遇狂风暴雨,水中暗流旋涡涌动,更可怕的是在这里所有的指南针都失去了作用。而北望盟的人是怎么避免这点的,目前暂时不可得知。”

    “现在是什么时辰?”花棹看着窗外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带着凉意的风带着秋的萧索通过层层纱帐充盈了空荡荡的新房。

    “申时。”花妙看着花棹有些变幻不定的眼神,“小姐现在是想知道迟翌在哪里吗?”

    花棹将手摊开了,里面躺着一张纸条,花妙有些奇怪地问道:“是谁给小姐的?”

    “从我的珍珠耳环里摘下来的。”花棹饶有兴趣的看着其中一只,“当时喜娘给我带上的,刚刚摘下来的时候摸到里面有个暗扣,里面藏了这张纸。”

    花妙去看,上面写着三个字,指向一个地方——凭栏阁。

    “有意思的是,对方连怎么去凭栏阁的路线都给我们安排好了。”花棹翻转过来纸,上面寥寥几笔描绘了如何从霍东阁导向凭栏阁的路线。

    花妙道:“如今不知是陷阱还是提醒,不如让我先行一步。”

    “不。一起去。”花棹边说边迅速脱下了喜服,道:“你里面也穿上金丝软甲和油服。”油服是花家经过改造的防水的雨衣,密封性良好,适合雨中行动——曾经花棹在敌人反追杀的过程中被迫跳入江中也靠着花家的油衣泳了三天两夜捡回了一条命。

    “父亲希望我们尽快摸清北望盟内部的排布方位,而恰好这个时候有人送来了这张字条。”花棹若有所思地看着纸条,“无论是花家的指令,还是其他人浑水摸鱼想要从中作梗,这一趟无可避免。”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穿隐身服,反而要穿平日装束?”花妙问道。

    花棹理了理衣襟,从霍东阁的门槛跨出,衣衫卷起几片落叶,“花家七小姐,阴晴不定,顽劣不堪,新婚大喜之日,夫婿未能前来,便气急败坏,于盟中寻夫,此乃人之常情,为何要鬼鬼祟祟,落人口舌?”

    话毕,花棹对着停在岸边的穿蓑戴笠的船夫道:“我们要去凭栏阁。”

    船夫看了一眼花棹,毕恭毕敬地答道:“那里需要盟主的令牌才能进入。请夫人让在下过目一眼。”

    “我初来乍到,怎么会有?”花棹问。

    “那便恕在下不能载夫人过去。”话音刚落,船夫只来得及看到花棹眨了眨眼睛,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