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琅站在高地处拿着千里镜往山下窥看,迟翌的木屋庭院在他的视野中变成小小的一点,而距离这里十几里外的竞郡内,正上演着无数血肉横飞,悲欢离合的人间惨剧。

    大概没有人会知道,决定这场炼狱劫难最终结果的,正是这场悄无声息的,以万千血肉和千里疆域为筹码的博弈。

    宋甄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种上了一株木杆。

    在皎月照耀下,木杆的阴影被逐渐拉长,当阴影的长度延长到指定的位置时,就是他们商定的最后一击的时间。

    猎猎东风将他的战袍吹得呼呼作响,苏执琅举着红旗的手臂逐渐扬至最高点,埋伏在暗处的弓箭队正静等最后的指令,蓄势着将带着火焰的箭簇射向引线,将定点埋在深处的炸药及时点燃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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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手腕即将往下压的时候,一双遍布伤疤的手死死地托住了他的手臂。

    那双手有点潮湿,还有一点发抖,那点指尖的带来的冰冷的触觉,好像透过衣料渗进了他的皮肤里。

    “苏大人——”花棹的嘴唇抖得像是被寒风凌虐的残花,身体半跪在地上,圣洁而虔诚地如同一只被献祭的天鹅,“求你……求求你……迟翌还在那里……他会死的。”

    苏执琅看着她,“人本来就要死的。”

    花棹的手仍旧执拗地僵直着。

    他的眼睛黝黑幽深得看不见底,“阿棹,放开。”

    “不——”她哆哆嗦嗦地仰起头,却见苏执琅的眼中有着让人层层身陷的漩涡和致命的漆黑,在毫不留情地攻陷她最后的防线,“阿棹,你以为,这一切的后果,迟翌不知道吗?”

    风吹的苏执琅的脸颊干涩发疼,可他握着红旗指令的手臂依旧有力地,无可抵挡地,保持着层层往下压的姿态,将那不可违抗的,启动爆炸的命令明确地传递下去。

    那天晚上他和迟翌最后的对话仿佛再次从耳畔响起——

    “此战役,最为根本症结在于花岄鄞和刘运,他们两人必须死,为达此目的,应不惜一切代价。”

    “师兄,但是此布局谋划,甚有风险,你即使决心以身饲虎,可不到万不得已,何必如此?”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执琅记得烛光照得迟翌的面容白皙晶莹,宛如谪仙临世,普度众生。

    这个看似月朗风清的男人,在得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后,迸发的欲|望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将诞生于深渊的汁液吮吸化成了黑暗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