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蒙煜又来了天牢,这次是将赵离带出去的,去面圣。赵离依依不舍地将话本藏进靴子,嘴里嘟囔着:“都快看到结尾了,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蒙煜假作没听见,掏掏耳朵,默默无言。

    万康帝已经从道观回了皇宫,武英殿内现跪着吏部稽勋司郎中缪晶,刑部右侍郎管建,兵部武选司郎中谢皖,原国子监司业盛澜。

    皇帝面色不善,见赵离来了直接扔了三本奏折给她,便别过脸去不愿再看这一地的大臣。三人俱是幸灾乐祸,并自鸣得意——他们自信今日终于可以除掉赵离了。

    赵离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什么,无非是缪晶、管建和谢皖这三贱客对她的联名奏状。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反间计谦师兄已经帮她演完了,现在苦肉计还差最后一步。

    她酝酿了下情绪,再抬起头时双眼已是饱含热泪,努力扮作痛心疾首的样子,高呼:“陛下!臣冤枉啊!”

    原国子监司业盛澜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七十多岁了,缪晶检举说赵离仗着吏部尚书的身份吞了这老头退休后的抚养费。老头声泪俱下的控诉,说自己这一生是如何尽心尽力,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国家,人到古稀该致仕回乡养老了,却被克扣了安养费,幸好缪晶大人正直,出来替他鸣不平了。

    赵离忍不住嗤笑出声:“别哭了盛老头,你那私生子出生时哭得都没你响亮。”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万康帝都把脸转了回来,惊疑中带着八卦地看向盛老头。

    “还颐养天年?您可省省心力吧,别想着一树梨花压海棠了,老当益壮不是这么个使法。你想让你小儿子以后怎么提起你?就说‘我爹七十岁有的我,厉害吧’这样吗?啊对,你小儿子以后能进族谱吗?你把他娘从摘花楼赎出来了没?还是说缪晶替你去把钱跟老鸨结了已经?”赵离不打算给盛老头留一点面子,尊老爱幼也是分人的,如果对方为老不尊,那还有什么尊着他的必要呢?

    盛老头既惊又怒更愧,手指着赵离:“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离替他做了断:“你要是不清楚你的安养费去哪了就去问问摘花楼老鸨,人记着账呢,时间和数目一清二楚。别说我吞你的钱,我就是倒贴你双倍都不够你还赊账的。啊!但是,”说着她头一转,看向缪晶,“缪大人能帮你忙啊。”

    缪晶的冷汗立刻下来了,可他就算此刻晕死过去也阻挡不了赵离的攻势。

    “满京城的秦楼楚馆有哪家老鸨跟您不熟啊?你跟摘花楼的老鸨砍价,把盛老头小儿子他娘的赎身费又砍掉了一百两,最终你给了老鸨九十两成交了,对吧?这么能砍你怎么不去剁肉呢?你觊觎尚书之位已久,光是给我下毒都几次了?失职罪、渎职罪、贪赃枉法你哪样不占?你在位期间所有罪状,我已一式两份,一份交予了都察院,一份已上呈陛下。陛下,您看见了吧?”

    赵离微笑着望向正处于看戏状态的万康帝,万康帝:“啊,看见了。咳咳,来人,将盛澜和缪晶押去都察院,由都察院全权审理,毋须刑部和大理寺插手。”

    盛澜和缪晶被御尊卫拖了下去,盛老头已经放弃抵抗,双目呆滞,缪晶还挣扎着喊“卑职冤枉啊”。

    一旁的管建回忆起了昨日差点被赵离掐死的窒息感,那灭顶的恐惧又回来了,他颤栗到连脸上的疤痕都在抖。赵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直接拆穿他的阴谋,只问道:“管大人,我是吏部尚书,掌管的是文职官员,你说我收了人家钱,给人家安排当上了武官?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权力呢?”

    管建哆嗦着说不出话,赵离目光转向兵部武选司郎中谢皖:“你说呢?谢大人。”

    谢皖立刻向万康帝重重叩头:“陛下,是管大人找到卑职,说有赵府家奴向他告发赵大人收了一小子贿赂,许了那小子振威校尉官职。卑职本也是不信的,管大人又说,他掌握赵大人收受贿赂的证据了。卑职一时失察,恳请陛下降罪!”

    管建看着昨夜还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谢皖,此刻竟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出卖了,他冷笑出声,而后越笑越放肆,最后颓然跌坐在地:“谢皖,你现在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啊,振威校尉的人选不该是你负责吗?我是刑部的啊,我掌司法,武官选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查不清那小子的来历,只知道那小子和赵霁有私交,便想趁机做文章。好哇,我去把贿赂的罪证给布置好,你只要动动嘴皮子把责任都推到兵部尚书郭子义头上就行了。昨天还恭恭敬敬的给我倒酒,之前恨不得跪下给我舔鞋,现在就不敢承认你是想利用我,一石二鸟,同时构陷赵霁和郭子义!你是最无辜的,你比池塘里的白莲花都纯洁是吧,谢皖!”

    赵离冷眼看着他们俩狗咬狗,万康帝已经不耐烦了,喝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朝廷就养了你们这些个畜生!来人,将管建和谢皖一齐押去都察院,告诉左、右都御史,从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