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络长叹了一声,沉默了一会说:“父皇上一次的催促取得了灵州和夏州,润州的群臣就认为定北军在保存实力,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书,父皇也是没有办法。来之前父皇说了,一切以三哥的决定为主,若是要长安,便需要继续与西夏作战;这是有前提条件的,而不是象汴梁那样胡来,他们面对的是河北的金军,要长安做什么。”

    高士曈晓得赵缨络带着宋徽宗的密信,而宋徽宗的使者已经到了长安,这件事其实是箭在弦上的事;不管从政治还是战略的角度,永兴军路并入定北军,对郓王赵楷来说利大于弊。虽然康王会因此而失去优势,不过赵缨络说的没错,康王要长安并不是为了对付金夏,纯粹是为了对付定北军,高士曈无奈地点头说:“公主言之有理。”

    门口的守卫匆匆进来禀告:“启禀公主,陕西镇抚使杨志求见?”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赵缨络到了长安,杨志于公于私都是要来私下商议;高士曈看了一眼赵缨络,问了一句:“是杨帅一个人,还是带着其他的官员?”

    守卫回道:“杨帅一个人,和高子羽、朱智卿两位道长一起来的。”

    赵缨络颔首说:“季陵去迎接一下。”

    不一会,杨志三人就跟着赵季陵走了进来,杨志向赵缨络行礼问:“公主一路上可好?”

    这是公共场合,两人哪怕是夫妻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不能少,赵缨络看杨志没有要求高士曈等人回避,晓得杨志说的一定是公事,让杨志坐下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西北,没有什么问题;三哥要过来了,秦州这边筹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杨志笑笑说:“范致虚大人这次帮了大忙,接到圣旨,差不多每天都在检查指点我们的礼仪,不会出什么差错。”

    “那就好。”赵缨络面带微笑地说:“这次来,顺带还有一件事,替父皇讨一个答复,让监军司报回去。”

    杨志早有心里准备,听到长安即将发生的变故,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聪明人到处有,润州的高明之士也不是少数,有些事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和想象的。听到赵缨络说的条件,杨志便能百分之百确定赵楷一定会答应,对于赵楷来说这是一箭三雕的事情,可以控制整个关中,逼得自己继续出兵攻打西夏,也让赵楷自己离开太原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今日文学网

    高士曈在一旁却有点奇怪,他为官二十载,洞悉世故人情;杨志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定北军能控制长安便可以虎踞关中,坐看潼关以东的战事,可是杨志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喜悦的神情,更多的是一种凝重。高士曈笑了笑问:“杨帅,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只是我们不断和西夏签订协议,然后不断地撕毁,在其他人眼里会变得很古怪;假如金人也是如此,会让河南、淮扬等地受到威胁。”杨志神态自若地说:“西夏河西地区远比定难五州广阔,我们骑兵的数量不占优势,几乎不可能速战速决,这件事还是等郓王到了再做商议。”

    赵缨络和赵季陵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清楚宋徽宗还有其他安排,杨志的谨慎算是给赵楷留有了余地;高士曈显然不甘心:“西夏在灵州大败,听说现在举国不过二十万军队,杨帅对于一个手下败将还有什么担心的。”

    杨志压根没理会高士曈的激将法,缓缓地说道:“哀兵难胜,这多年以来,我们对于西夏的情报只是限于宥州灵州等地,其实对于河西没有太多的筹划;以我的看法,打下去容易,但是灭了西夏难,关键是倘若金国围魏救赵,攻打河东河南等地,太原和汴梁能不能抵挡得住,到时候会不会要求我们撤军?”

    杨志虽然说的是我们,但是赵缨络等人都明白,杨志问的其实是康王和张浚;一旦定北军在河西被西夏缠住,金军大举南下攻入河东河南,假如张浚等人无法扛住金军的进攻,对于大宋来说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杨志的意思很明显,赵季陵想了想问:“杨帅,难道你们不能增援汴梁?”

    杨志苦笑道:“河东、陕西不过三十万军队,两线作战已经是兵力不足,哪还有能力三线作战,要不然这次金城也不会被金兀术摧毁。”

    “这件事终究是要三哥决定,我们就谈到这儿吧,高大人,赵大人,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和杨志商议,你们先下去吧。”赵缨络此言一出,高士曈和赵季陵都会意地笑起来,双双站起来施礼离开;杨志起身相送,望着两人消失在门口,回过头问赵缨络:“润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赵缨络点点头说:“九哥回到润州,改变了手法,整天说河南无虞,只要三哥下定决心,西夏肯定是拿得下来的;而枢密院也认为要趁西夏被打趴下来的时候,连续不断施以压力。父皇为此向各地的大员问计,将永兴军路交给你们是李纲的主意,得到了枢密院和父皇的赞同,但是御史台和九哥他们还是不同意,最后才决定有条件地交付;永兴军路交给三哥,但是刘光烈、关师古两军两万人调到汴梁,留在永兴军路只有李彦琦等部,不足一万人。”

    打仗需要人,维护治安也需要人,朝廷的这个安排,实际上就是给了一个空的永兴军路给定北军,不仅不能增加永兴军路的实力,赵楷要是想立足长安,恐怕还需要从各地抽调军队补充永兴军路。杨志感慨地说:“康王真是打得好算盘,缨络,这两年真的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