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在杨仲武离开后,听到一更天的鼓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吩咐蔡庆不要放任何人来打扰自己;蔡庆就睡在外面的房间,立即告诉院落里的哨兵,自己去洗洗睡了。杨志始终保持着穿越前的习惯,不要人侍候,所以房间里放好了热水便没有人再进来;杨志在里面锁好门,才走到最边上的一个柜子前,搬动机关,走下甬道,走到了花园一角的花匠屋内。

    房间里点着蜡烛,朱谅不在,只有一个年轻的花匠在耐心地看着一盆没有开的昙花,杨志在屋内的木椅上坐下问:“宫贺,想好了没有?”

    宫贺站着行礼说:“回禀杨帅,宫贺想好了。”

    宫贺是朱谅一层层选出来的苗子,朱谅最后选了二十人,宫贺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宫贺不过十九岁,长得玉树临风,站在杨志面前没有任何不安的表情,两只眼睛看上去更像三十岁人的眼神。杨志看过宫贺的资料,能被朱谅选中,是因为在军中表现出不一样的战斗力,和李显忠差不多,没有练过什么武功,但是天生是一个能打架的胚子。

    所以宫贺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接触,就被派往幽州潜伏;宫贺也没想到动身前能见到杨志,杨志作为军中主帅,有着不一样的威望。杨志没有让宫贺坐下,只是淡淡地说:“我也在幽州潜伏过,只是你现在的环境更加恶劣,朱谅应该和你说过你的任务,我们不指望你在短期内获取什么情报,你只要在军中好好表现,争取进入金国的上层。我希望你能明白,假如你跟随金军南下,最需要的是保全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宫贺点头说:“末将明白,朱师傅在幽州给我安排了联络点,我的身份不宜暴露,以免牵扯到其他人。”

    杨志是晓得这回事的,叮嘱说:“你没有练过武功,很容易得到金人的信任,那个联络点你不需要露面,只需要半年报一次平安就可以;或者你调到什么其他地方,知会他们一声。我和朱谅为你设计了一个流程,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去放消息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

    宫贺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随即问道:“杨帅,我们什么时候能打到幽州?”

    杨志坦然地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宋金哪怕真的签署了协议,还是会继续打下去。至于以什么样的形式打下去,说实话我猜不到,所以我才早作安排;这一次去河北的不是你一个人,我希望你们能在将来起一个决定性的作用。”

    宫贺笑了笑说:“那我只有希望杨帅你不离开军中。”

    杨志摇摇头说:“我无法给你保证,但是我希望你避免前人的错误,当年朝廷也安排人对西夏进行潜伏,但是随着将领和主事的换人,那些人成了断线的风筝,结果在西夏境内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被西夏的官军捕杀,自己人产生冲突,整整二十年没有传递出有用的情报。这一次他们帮助夺取了绥州等四州,但是在我眼里,这和付出远远不成比例。”

    宫贺站在杨志对面,很惊讶杨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样的伤痛对杨志已经习惯了;宫贺谨慎地说道:“我知道,朱师傅说过孟钺和晁盖的故事,也告诉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发展自己的下线。并且按照我们现在的准备,就算我出事,大不了损失的是为我准备的联络点。”

    杨志的眼光闪烁了一下,旋即回复了正常;朱谅在这个小家伙身上还真是下了本钱,要知道朱谅在辽国的日子不比孟钺少,假如倾囊而授,宫贺学到的东西不会少。杨志颔首说道:“你不能抱着侥幸,要知道时间越长,很多事情的交叉就越有可能,联络点的人兴许经历过种种故事,晓得很多与你无关的秘密。你需要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洒透大度,可内心的体会只有你自己知晓,不要去联络点附近寻找虚假的情怀,那样毁掉的很可能不是你一个人。”

    宫贺皱了皱眉说:“杨帅似乎对幽州很担心?”

    杨志毫不掩饰地说:“当然,不错和尚知道吗?李士宁的弟子,据我所知他还活着,金人毁掉了他的前程,但似乎没有毁掉他的武道修为。不错和尚曾经在大宋和辽国安排了数以千计的人潜伏,现在就算不会死心塌地地帮助金人,但是在人屋檐下,为了手下的那些人,我估计他总要做些事。不错和尚最恨的就是定北军,一旦出手,绝不会中途放弃。”

    宫贺脸上有些茫然:“你和朱师傅都是这么认为,难道不错和尚比杨帅你还厉害?”

    杨志挺直了腰身说:“他的武功兴许不如我,但是其他方面都不比我差,尤其是他现在的心态比我好。”

    “心态?”宫贺有些迟疑地看着杨志,随即就明白了,不错和尚在金国的官场上没有了指望,也不可能再到大宋大干一番,恐怕现在私心杂念全部放下了;一个心静如水的高手,心态确实要比目前的杨志要好。宫贺沉吟了片刻说:“杨帅,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和朱师傅为什么不挑选一些武林高手。”

    杨志笑了起来:“我没考虑过要搞暗杀,你们的任务就是潜伏,也许将来开战的一份情报,就抵得上多少年的艰辛。孟钺他们毕竟拿下了绥州等地,也算是有所回报,我希望将来在幽州城见到你。”

    宫贺嘿嘿笑了起来:“杨帅放心,既然你把这些事拜托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