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不是个擅长寻找话题的人,他习惯于过分关心自己而非别人的感受,至少在他骄傲地介绍起他在自己领域上成就的时候更为如此,谈及如何在尸体上模拟生命的时候,他好像在聊着自己的情人一般热切。

    隔壁桌一对游手好闲的家伙已经被吓跑了,咖啡厅老板几次将手按在了电话上,就连原本休憩在咖啡馆门口的狗都在止不住地在梦里打了寒战,最终一个喷嚏惊醒过来,夹着尾巴溜得老远。

    难得有那么一点阳光破开了厚重的云层,落在这一角落上,谈不上什么暖融融,但对于莎布来说实在是一种极其新奇的感受。

    言谈动作不由自主地放缓下来,如果被喜欢多嘴的小弟弟看到了,估计会被嘲讽难得的淑女。莎布一点儿都没有被他的故事吓到,甚至有些好奇,答应了下回去医生的实验室坐坐,至于赞助的问题,她当时只能表示这并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事情。

    医生对此表示了充足的理解。

    “他们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告诉您也无妨,那两个在垃圾桶里死去的尸体,绝对不是单纯的意外。”

    医生用镊子取了几颗方糖,他把它们在骨瓷小碟上一个个排好,拼成像是一个脊椎的结构。

    “这是我们的。”

    然后他将后颈处的两块扔进了咖啡里,将剩下的重新组合成一段完整的脊椎,但肉眼可见地杂乱乏力,再削掉了一些碎末,原本的脊椎此时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雨摧残的树枝。

    他抬头看着莎布解释道:“这是他们的。”

    “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的吗?”

    “不,我并没有这么说。”

    医生推了推眼镜,来自橱窗玻璃的过度反光让他长久习惯了昏暗光线的眼睛不太舒服,但此时他出奇地耐心。

    他换了个说法:“他们的骨骼和肌理就像是被重新组合了一样,以一种和人类完全不同的模式,但要知道他们昨天来到这个岛上的时候还是正常直立的人。”

    “您说他们被一种神秘力量袭击了?”

    “是的。”医生没有深入解说,再聊下去外行人也不会听得懂。

    莎布说:“但您刚才一口咬定了是一场野兽袭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制造恐慌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他们确实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或许只是闻到了血味的野狗。”

    医生端起咖啡杯,水雾附着在了他的眼镜片上,难以辨析他的眼神,但莎布知道他有所隐瞒。

    至少在隐瞒真相方面,男士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会尽量让眼睛来判断你是否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