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贩屠夫擤了鼻涕,随手在沾满血污、肮脏不堪的围裙上揩拭两下,回到肉摊旁接过自家婆娘手中的砍刀,替她剁起了骨头。  娘子生得瘦弱娇,浓眉大眼,望着屠夫满脸愁容。  她对公堂上究竟发生了甚么并不关心,今日这肉才卖了不过十去其一,照这态势,只怕会亏得“血本无归”。  这条瘦猪,是从隔壁的寡妇手中买了来杀的,定好的五两银子,才只给了两百钱,若卖不出去,那钱当如何还。  自家相公见生意惨淡,也是心中烦躁,呆坐不住,又瞅着别的商贩尽往衙门口跑,便故作平淡地也去瞅瞅热闹。  瞅了回来,一切如常。  那卖材妇人,背着还剩了一半或自家种或山中挖掘而来的材背篓,一走一颠,去寻找客栈酒肆。  今日色已经向晚,不卖了明日都只好扔弃,不若贱卖给那些掌柜老板,至少赚两三个铜板,也好过白忙一场。  珠宝店的伙计兴致缺缺,热闹看毕,接下来又该如何打发时间。  还不知道,这“悠媳的日子还能过上几,只怕掌柜的今日便同他“你且回家,待咱这店有客上门了,再寻你过来”。  ……  ……  ……  钦差吕敢在“群龙无首”临时凑数的师爷李岚鬼的安排之下,在府衙落了脚安歇。  宋凛萧立紧随其后,以便商议。  沈玉失魂落魄,感慨万千,被金菊扶着往外走。  沈以轩的尸体,已被几个衙差抬了出来,问过她之后,便拖出一辆破牛车,卷在烂了好些洞的竹席中,径直运去沈府。  走了几步,沈玉耷拉着眼皮吩咐金菊:“你同马夫一道乘了车回去,让我独自静静。”  金菊心中担忧,扶着沈玉的手紧了紧。  但犹豫几息,还是无奈应“是”,叮嘱“姐您路上当心些”之后,便欠身行礼、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待丫头的身影消失不见,沈玉才讷讷点头,然后跨步上了衙门口的石阶。  她现在其实脑中空白,并不知道该做何想法。  这一切事情,仿佛与她个人并无相干,但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瞬之间失去了许多东西,胸中闷痛,却不明缘由。  她脚下无力,不愿再行,更不愿回府。  也顾不得地上肮脏,直接坐在了石阶上,抱着自己的膝头痴痴发起呆来。  “玉姑娘。”  那黑衣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自退堂便被归还回来的金面折扇停在沈玉跟前。  沈玉并未抬头,仍旧木然,望着那饶靴尖问了一句“有何贵干?”  男子轻笑,蹲身仰望她的脸。  “此扇赠与姑娘。”边着,男子边收好扇子递在沈玉眼前。  “公子美意,沈玉却之不恭,但沈玉收着也着实无用。”  “你会有用的。”  男子见她不伸手来接,将金扇摆在沈玉脚边,便起身直接走了。  直到他跨出衙门,沈玉这才回头去望,但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狐疑不决,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捡起扇子开了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