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渊殿里一片寂静,容渊为了在神宫做出勤俭节约的表率,只要无人的宫中一律不亮灯,千懿伸出手指朝着墙壁上轻轻一指,几枚雪白的烛火从黑暗中亮起来,瞬间暖融融的光芒照亮半个房间,她挥手又灭了几支,微光正好。

    脚下的地毯很软,软到踩着绒毛有微微陷下去的感觉。

    千懿坐在容渊的书桌前,容渊的椅子上铺着绒皮,面前零零散散放着他日常看过的书,《灵典》还有其他的,镇纸,砚台中干了一半的墨迹,斜放的笔,还有那一叠笺纸上整齐干净的字迹,千懿轻轻拿起一张,是他闲暇练字时抄下的诗句……她的手指沿着字迹滑下,似乎是能感受到他握笔时候的力度,千懿放下笺纸,下巴枕着手臂,趴在书桌上,在这里就好像他在身边一样,而这里千年之前曾经是自己的宫殿,换了风景又换了人间,她失去了一切,但现在,所幸还有他在。

    有风从窗口吹进来,华渊殿之后是个巨大的院落,碧色藤萝,树影深深,父亲从前总是在这里教她灵术和射箭,这院落的结构一丝一毫未变,她望着院子中的千年古柏,这棵树还是她当年同父亲一起种下,这样看过去,似乎还能看到自己和父亲坐在树下,那时候的古柏未曾茂盛如此,透过树影,还能看见漫天繁星。

    而今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这亘古灿烂的星空。

    今天在修炼场上的一幕幕再次冲进脑海,千懿站起来,再次激活最高阶的百里冰箭,那种力量瞬间被抽离的感觉再次袭来。

    所有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

    千懿靠着桌子坐在地上,很小声地哭起来,她把脸埋在手臂间,这偌大的宫殿中还有回响,她怕惊动门口的玄衣。

    “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跑来,是要做什么?”

    这声音太熟悉,带着疲惫却温暖的笑意,以至于她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容……容渊?”容渊从门口走进来,铠甲还未来得及脱下,快半月不见,他风尘仆仆归来的模样,她一认那略显疲倦的面容,便知道他又是一夜未合眼。

    “你怎么回来了?”她仰头看他,人影真切。

    “你哭了?”容渊将怀中的盔甲放在桌上,身后的侍卫跟进来,本是来为他脱下铠甲,却被他挥挥手遣了出去。

    “没事。”她说。

    容渊蹲下身,伸手抚上千懿眼角微微的红:“我回来取些东西,东澜海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太晚了,就没有告诉你。”

    她从不说自己遇到什么困难,但即使她不说,他略加猜测加上在学宫中的耳闻,也不难知道一个孤女在这里生存下来是多么不容易。

    “没有没有。”千懿连忙摆手。

    “这样。“容渊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千懿整个人一下子被他抱在怀里:“会好一点吗。”

    这段时间他都在东澜海,传回来的除了战报就只有对她的只言片语,他忽然有些内疚。

    “这段时间我都在东澜海,没能回来看你,对不起。”容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