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汤浅浅落地前,李珵急忙掏出张空字黄符,咬破指尖在上面鬼画符似的一抹,临时做了张效力不强的浮空咒符抛了下去,随后紧跟着纵身一跃。

    这段垂直下落的距离算不得高,下面的空间又出乎意料地大,曲曲折折宛如一条隧道,幸好他足够果断。

    甫一落地,便瞧见汤浅浅悬空跪坐在离地一尺的地方,神情有些微怔,想来脑子一热便跳下去了,到底受了惊吓。

    李珵怜香惜玉的劲头上来了,放缓声音道:“殿下不必害怕,就算有什么万一,臣拼死也会护殿下周全。”

    “得了吧李行止,你除了会丢几张破符,靠武力硬拼打得过谁?我么?我都比你力气要大些。”

    “……”

    李珵相貌生得好,年纪轻轻便官居一品,鲜少吃过瘪,而他顺风顺水了二十四年的人生,头一遭切身体会到了“自取其辱”四个字的深刻含义。

    这一夜,他长大了。

    汤浅浅不理他,余光中隐约有些蓝色的光点在闪烁,似乎是狐火炸开后的碎火星。她站起身,抬手将那些四处乱撞的小可怜儿一并拢在手心里,搓成了一团微弱的火球,刚好能照亮前方黑幽幽的路。

    “去吧。”

    火球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打着冷战颤颤巍巍往前飘。

    飘到一半时它猝然刹住了,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整只球开始剧烈地左右抖动,哆嗦着往回飘了两步路。

    汤浅浅预感不对,心下警钟大作,张开手唤道:“无妨,害怕就回来吧。”

    那团小狐火球听到这话,立时蹿了回来,速度快得仿佛划过去了一道流星,钻进她的手心里,瑟瑟发抖地露出半个身子。

    李珵望着前方幽深不见尽头的路,手腕不动声色地一勾,顺着袖口滑出一把银刀,他指尖一挑,将刀刃翻了个对转儿,顺手将方才画符尚未干掉的血抹了上去,甩手丢给了汤浅浅。

    “血不多,能用的次数有限,殿下切记躲在臣身后,不到千钧一发之际不可乱用。倘若……臣护不住您了,届时便无须再束手束脚,刀废了亦可强行召出缢鬼,期间,臣会动用禁忌法阵将殿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必害怕。”

    李珵那双狭长似白狐般的眼中,微微渗出些冷意,他踏着浮空阵,一脚踩出一道符文,行至末端时向下一跃,轻巧落地。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听不到一点声音,连空气中的尘埃似乎也静止不动了。

    李珵提起一万个精神警惕四周,黑暗中,亮起一双金黄色的瞳孔,他下意识摸出攻击符咒甩了过去,那双眼睛闭了闭,似乎不起作用,随后又再度睁开,愤怒地瞪着他。

    紧接着,一双、两双、三双……无数对金黄色的瞳孔冒了出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它们自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