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他不了解“乐有瑕”的过往经历,年少气盛的时候,常常是又喜欢他,又时而被他气得暴跳如雷,觉得世上再也没谁比此人要更加刻薄和没良心。

    而如今,他终于认识了曲长负,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太浅薄了。

    他忍不住说道:“这些事,如果不是我自己上门来问,你从来都不主动和我说。”

    曲长负并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喝了盏热汤,还以为靖千江又要幽怨了,却听他道:

    “你这人性子惯来好强,从来不爱依靠于谁,更加不喜欢显弱于人前,这是好男儿真性情,我知道很好。我也知道你敏锐机智,也不大可能在谁手中吃亏,但,若能让他人分担,总要比一个人撑着少些辛苦。你身子不好,又怎能事事周全,时时劳神呢?”

    他望着曲长负:“小瑕,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这一世重生回来,你大概觉得我变了很多,总想着要管一管你的事。说实话,我是变了。”

    曲长负怔了怔。

    靖千江轻轻一叹:“原先总觉得来日方长,更兼少年意气,但如今,我才知道世事难料,今朝红颜,明日枯骨,能好端端地多看你一天,都是赚的。”

    “你这样不顾惜自己,若是再有点什么事,我不想独自留在这个世上。”

    他这番话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曲长负原本冷情,但转念想起之前苏玄所说靖千江前世之死因,还是不觉放下手中茶盏,抬眼望去。

    靖千江坐在对面的烛火旁边,火光映照之下,他那双清亮的眸子中仿佛也反射出了点点晶光,如同灼灼闪耀的浓情厚意。

    曲长负的面上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困惑之色。

    其实他常常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靖千江。

    齐瞻是他的仇人,齐徽是彼此间情分了结的旧日盟友,苏玄谢九泉等人是他过去需要接触的任务对象,曲萧是有血缘关系却毫无感情的父亲,宋家是亲人……

    可靖千江算什么呢?

    说他是任务对象,可两人彼此相识陪伴的那段岁月并未掺杂过任何其他目的;说他是朋友或者同盟,但他所做的,又远远超出如此。

    这样不顾一切,不计较得失,只想去守护另一个人的感情,他没见过,也不理解。

    曲长负道:“你只是一时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而已,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离开另一个人不能活。”

    “好罢,你总是有道理,咱们不说这些死啊活啊的。我也只不过是看你劳累,一时忧虑。”

    靖千江只是笑了笑:“不过曲大人,这事都管到现在了,总该让我插手了罢?陆越涵乃是朝廷命官,我查他比你查他方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