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这辈子就没服过什么人,他的老板赵明堂肯定算一个,再来,就是陈可心。

    周密盯着那个坐在铁栏杆上晃荡腿的男人,接通了他老板的电话。

    “喂,嗯,赵先生……是的,是的,我在这边了……嗯,我联系过了,都备好了,嗳……好的,好的,我就在外白渡桥这边等您……嗳,好,您放心,我等您。”

    挂断电话,他忍不住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而对方显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立刻伸出一只手,指了过来。男人微长的黑发被风吹得贴在面颊,黑色的刺一般从雪白的肌肤上生长出来,他的面孔像午夜鬼魅一样,一副赤红的眼圈与一张艳红的嘴唇,黑西装勾勒出瘦削的身型,真是只艳鬼。周密崩溃地倒吸一口凉气,扶了一把额头,这些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都怎么回事啊,都爱发疯都爱跳河,21世纪依萍?

    而此时,电话又适时响起,周密接了起来,听对面讲了几句,立刻吃不消了,讨饶道:“哎哟,阿叔,侬帮帮忙呀,吾求求侬好伐,侬做事体卖力欸呀!快点!快点呀!侬性命交关的事体否要捣糨糊呀!”

    电话那头忽然提高两个八度,闹起来:“小伙子,讲啥啦!已经赶过去了呀!总归否好飞过去么!”

    那桥上的男人放下手,冷笑道:“你叫谁都没用,我告诉你,今天赵明堂不给我拿钱出来,我就跳下去死给他看!”

    周密赶紧挂了电话,想要靠前,又怕他闹,只得退了回来无奈得原地上火,心里只想怎么老板还没到,这位陈先生,也就他老板能收拾服帖。

    汽车加速的声音由远及近,周密回头,只见一辆黑色超跑疾驰而来,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大桥上大转弯别过头,一个漂移急刹车停下,车门打开,又被重重地摔回去。下来一位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西装革履,头发尽数向后推,露出额头,深邃的眉宇间有三分玩味,而在陈可心回头的那一刻,变为七分,剩下三分是被他隐藏起的怜悯。

    陈可心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念出他的名字:“赵,明,堂。”

    赵明堂歪了歪脖子,西装向后抄开,双手插在裤兜里,长舒了一口气:“哪能,要跳江?”

    陈可心转过身正对赵明堂,随后竟然扶着铁桥一点点站在了铁栏杆上,脸上还是那副发了狠的模样,黑色的眼睛在夜光中鬼火般闪烁不停,暴露主人的心迹。

    “你不给钱,我就从这桥上跳下去!”

    赵明堂不禁失笑,闭了闭眼,才淡淡道:“陈可心,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用这个威胁我,有用吗?”

    “你!”陈可心忍不住伸手指向他,想着骂他无用,便又冷笑道,“我告诉你,我早就联系好了人,要是我今晚死了,对方第二天就发新闻写头条,说我是因你而死,你就等着蹲派出所吧!”

    赵明堂微微皱眉,脸上却是半分笑,口干似抿了抿嘴,才开口道:“可心,当初总归是我解救你于水火,你如今这么对我,不合适吧。”

    陈可心的眼色忽然灰了灰,赵明堂脸上的笑淡下去,终于注意到他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通红的双眼——陈可心哭过了,而且是大哭一场。

    赵明堂走近两步,皱了皱眉:“你怎么——”

    “你别过来!”

    陈可心大喊完,赵明堂也不便动,递了个眼色给周密,周密暗暗点了点头,在陈可心看不到的角度比了个OK的手势。赵明堂才放心重新看向陈可心,脸上露出一副温柔笑意,声音也变得柔和两分:“可心,你知道你这样闹,我要心疼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