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日,郁瑶与赫赫使团又见面了,这一回是在宫中的戏楼。

    日前,额古纳音当面同她提出通商一事,尽管她心中并不排斥,但一来对他们此行的目的总还存有疑虑,不敢冒进,二来要召集相干臣子商讨定夺,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是以,她也无法这样快将事情提上议程。

    但是对方派王女出使,足可见郑重,又命前线将士只守不攻,表达了足够的诚意,因而她也不能怠慢,身为女皇,必得不时宴请相陪,投桃报李。

    今日鸿胪寺安排的名目,正是听戏。

    因着外间的戏园子人多眼杂,难以保证安全,所以就定在了宫中的戏楼,由梨园的伶人来唱。

    戏目也是梨园定的,说实在话,郁瑶自己听不懂戏,也不爱听戏,这戏楼自从太凤君迁往行宫,有日子没用了,还是现打扫出来的,只是异国使团来访,难免要拿出些大周的风土人情向人家展示。

    至于额古纳音,让她说几句中原话还成,要她听戏,那显然是在难为她,面对这咿咿呀呀的唱腔,她也坚持不过半个时辰,便凑过来同郁瑶说话解闷。

    今日季凉也在,她与他交过手,也了解些他的脾性,大约也知道那天喝多了酒,当着他的面就要给郁瑶送小侍,怕是惹了他,故而一上来就向他赔笑脸。

    “季将军,前几天我喝多了几杯,”她笑呵呵拱手道,“我是个粗人,酒后糊涂,若是说错话办错事,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季凉在边关多年,也知道这些赫赫女子酒后是个怎样情状,并不会当真与她生气,但面子上仍不轻饶她,只淡淡牵了一牵唇角,“王女何出此言,我等男子,原本微贱,动辄拱手相送,何堪一提。”

    郁瑶抿了抿嘴,忍着笑瞥了一眼额古纳音,意思很明白,你自己闯下的祸,就别指望朕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额古纳音倒也不恼,只觉有趣,学着戏台上的模样,深深一揖到地,道:“都是在下的错,还请季将军饶恕。”

    她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滑稽。

    季凉一方面是忍俊不禁,另一面,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无法再计较,只能道:“你倒是逍遥,此来大周,你的阏氏不曾跟来,你便带了这许多小侍,只管快活。”

    额古纳音大笑,神色既有些许被看穿的不好意思,又带着掩藏不住的得意,“家里那个,也不是我不愿带他来,而是他腹中孩子已然七个月了,不好长途劳顿,便叫他安心养胎。”

    这话一出,季凉只微讶道:“已经这样大了?恭喜王女,那是该好生将养着。”

    郁瑶却如遭雷击,忍不住睁圆了眼睛,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腹中孩子……此间生儿育女,竟是由男子完成的?

    她微张着嘴,讷讷无法言语。细想起来,她到这里大半年的工夫,宫中除了季凉,并无其余君侍,宫人中倒是有许多男子,但是绝无可能有孕的。

    她从无男子能够生育的概念,如今想来,即便与郁瑾一同出宫时,在哪里见过怀孕的男子,或许也不过当做是体态丰腴些,如何能够想到这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