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在屋外的榕树上撕心裂肺的呐喊。

    落日的余晖闯进了大堂,把瓦青色的地砖镀上一层橘红的微光,仿佛一块块烧红的烙铁。

    姜元整理出一间干净的房间安置客人,又找了一些伤药送过去,然后到后院的井里打了一桶水开始清理苏幼安沿途落下的那些血迹。

    “真是麻烦了......”他想到了现在还没回来的店家,眼底好似蒙着了一片阴霾,其实是头顶树梢的碎影。

    回到当铺之后,姜元发现那位满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客人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了柜台后边,自顾自的清洗茶具,然后给自己冲了一杯热茶。

    空气里弥漫着止血粉的刺鼻气味。

    “苏姑娘,我家掌柜呢?”姜元靠近了,便是迫不及待的问向这公主般华贵的女孩。

    “他没有死,伤势也不算严重,或许正在渭城的某个地方躲着,”苏幼安一开口就显露出了那份被术法掩盖的虚弱与疲惫。

    姜元看着桌上散乱摆放的毛笔,被打翻的砚台里源源不断的淌出墨水,漆黑的水流成缕成股,如群蛇般蜿蜒在女孩的手边,然后顺着白皙的手掌向袖口攀爬,填补衣裙上的缺口。

    如果平时要见到这样神奇的一幕,他肯定得好奇的上前追问一番,现在却是没了那样的兴致。

    “这事......能报官吗?”姜元在当铺里生活了十年,对于江湖凶险多少有些了解。

    “报官?也好。”苏幼安捻过一根鼠须笔,沾着些墨水在桌上画了一只眼睛,“但你要先看看它。”

    满桌的墨水迅速汇入那眼睛的瞳孔之中,让它仿佛宝石般闪耀着绮丽的光亮,而做完这一切,苏幼安像是被抽干了精力,摇摇欲坠似的搁了笔,然后缩在了椅子里。

    “我自创的法术,你可以管它叫‘眼见为实’。”那声音也微弱着,懒洋洋的传进了姜元的耳中,“你看着它,自然就会知道我与姜道长是如何分散,又是如何拖着一身伤回到这里......”

    姜元本想再问,这时候就听到了细小的呼噜声,苏幼安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她的身旁洒了一圈墨水,让人看着就要感受出一种无法触及的遥远。

    他只好研究桌上画着的那只眼睛......即刻有无形的漩涡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入其中,恍惚间,数不清的刀光剑影扑面杀来。

    姜元被吓得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一把尖锐的飞镖被人握着抵在了“他”的后背。

    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在“姜元”身后无比遗憾的说着,“苏小姐,若你我相见是在十年之后,或许我会毫不犹豫的转头逃跑,你本有机会成为中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师......”

    话锋一转,她捏出了一副让人感到恶心的矫揉造作,“真是可惜呀~今天你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