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些好,怕才会听话,才不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把这里打扫干净吧,徐绯。另外......”他立在血泊里,蓦然柔了声线,“收好那张脸,送去纯阳给我师兄。”

    柳叶儿讷讷答是,直至目送他背影远去没入攘攘人群,才终于苦笑喃喃。

    “堂主又何必敲打,我原知是痴心妄想。”

    许是重回故地,心神安宁,易虚明一夜好眠无梦,次日便提早到了约处。

    俞无云远行一遭,积压琐事颇多,并未与他一道前来,只说晚间详谈,正好教易虚明独自在师父旧居中闲逛,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记忆中的暗室前。只是此时那两柜掩饰所用的书架仍阻在门口,他不得启动关窍,只好随手拣了本经书翻阅起来。

    正神游间,闻霜亭也如约前来,见他在书架前徘徊,倒有些讶异:“你已然知道此地了?”

    易虚明向他行了弟子礼,如实道:“我幼时好奇,曾在门外窥视,不过尚未进去就被师父发现赶了出来,猜想大抵是放置什么重要兵刃秘籍之地。”

    闻霜亭却摇头笑道:“并不是这些。”说着便上前来,依次取下几本经书,那两扇书柜缓缓分开,墙上现出一条幽深甬道。他燃起火折子,回头对易虚明微微颔首:“随我来。”

    二人前后偕行入内,甬道尽头竟隐隐有烛光摇晃,复行几步,视线便豁然开朗,易虚明定睛望去,那火光居然来自一方供桌,沉黑的灵位居中,映出两点暖黄跃动的光晕,桌上纤尘不染,必有人时常洒扫。

    竟是个灵堂。

    “此间所存的,唯有我们几个老家伙的陈年旧事。”闻霜亭取来两柱线香,凑在供烛旁引燃,递给易虚明一支,自己先在牌位前三鞠,复道,“这灵位,也是我与你师父为故人所立。”

    易虚明接过,迟疑片刻,还是依样行了拜祭之礼,困惑道:“立给何人?为何如此隐秘?”

    “是我与你师父的师兄。论礼,你本该称一声师伯,”闻霜亭吐出一口浊气,将香插在炉中,“只是他当年被逐出师门,名册上已然无他名姓,这声师伯怕他也不愿当,便罢了。”

    易虚明心下惊诧,连香也忘了插,只顾听闻霜亭将经年往事徐徐杂陈于前。

    “那时,师父共收了三个徒弟——大师兄宁松槐,二师兄应青蝉,再便是我。虽说师父要求甚严,剑气双心法皆教习,不可偏废,但终究还是略有所长所短,因此门内比试,往往松槐师兄拔得气宗头筹,而青蝉师兄则在剑宗一骑绝尘,堪称少年双璧,闻名江湖。”

    “反而是我,资质平庸,籍籍无名,衬托之下难免遭了许多嘲笑。不过幸得师兄他们护持,将生非之人教训后,渐渐便不再有这些声音,我们的关系也愈加亲密。这间暗室,便是那时所建,用以习剑修行。”

    他指尖抚过灵牌上“故兄”二字,袖间细风引得烛影轻晃,目光却透过那方柏木亡疏,悠远望向霭霭旧年。

    “变故发生在松槐师兄下山游历那一年……他那次回山,带来三把剑。”

    “本意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一人一柄,但我那时十分自卑,愧不敢受,便约定待剑术有成之日,再向师兄取剑,也算是对自己修行的激励,”闻霜亭将目光落在易虚明腰侧,“而这柄我不曾取的剑,便是你的江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