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虚明不由蹙眉,心念电转之间,忽道:“阿渊的秋影是不是也…”

    “虚明聪慧,”闻霜亭赞许一笑,复往下道,“秋影,是松槐师兄的剑。”

    “当年应师兄取了雪浦,宁师兄取了秋影,江汉则日夜悬于此暗室壁上。宁师兄故去后,由你师父敛了遗物,保管秋影,江汉亦在我手上留过一段时日,只是睹物思人,徒徒伤情,一直无心使用。”

    “后来你与小渊入门,我见着你们,总难免想起过去,正巧应师兄有意要将秋影给小渊,又向我询问江汉的去处。我知他意思,干脆把江汉一同赠与你,也算全了当年心愿。后来有了无云,更是与我少时颇为相似…因缘际会,不过如此。”

    闻霜亭感慨故事,却不察易虚明眉头紧蹙,垂眸沉思。

    ——将故人遗剑赠与徒弟已是怪异,罔论还特意同师叔讨要,他并不觉得自己师父是会为了这种事如此上心周折之人。但毕竟前章未明,他默然几息,也只是问道:“师叔,究竟是何变故让那位宁师伯被逐出师门,甚至殒命?”

    闻霜亭负手而立,良久不语,直至灵前那柱香燃尽,坠下零落香灰,方缓缓出声。

    “宁师兄回来后月余,清虚门下的一位师兄夜巡时被人格杀,尸身弃置于太极广场,次日清晨才有洒扫弟子发现。”

    “而插在他胸口的那柄剑,就是秋影。”

    易虚明下意识反驳:“怎可仅凭佩剑便指认凶徒?听师叔描述,那位宁师伯绝不会如此行事。”

    “正是。宁师兄温和谦冲,在门内人缘一向很好,因此起初大多数人也觉是故意陷害,便叫了他来,想问个分明,”闻霜亭顿了顿,“却不料,他竟承认了。”

    “缘由,伤口,时间…他的供述皆毫无纰漏,尽管再如何不愿相信,终归宁师兄屠戮同门这个罪名还是坐实了,师门自然也再容不得他。”

    “此事处处透着怪异,您与师父难道不曾深究?”易虚明追问。

    “症结就在于此,”闻霜亭面色凝重,“无论我与应师兄如何细查,桩桩件件皆表明……就是宁师兄所为。所以再后来,我也动摇了,只有你师父还不肯放弃,日夜不眠地追查,可惜终于一无所获。”

    “最后见宁师兄,是在落雁峰会审。师父与掌门他们于情不忍,加之兹事疑点甚多,本想只判关押,不取性命,”他闭了闭眼,仿佛又见当年场景,“但宁师兄叩首而拜,自言罪不可恕,从崖上一跃而下……坠亡了。”

    易虚明不曾想竟是如此凄惨结局,心中惋叹,一时无心言语。闻霜亭在他肩头轻拍,劝慰道:“都是往事,本来无意多言,既然聊起,听过便罢。叫你来此,一是为了整理师兄遗物,你是他大弟子,这事不该旁人经手,无端落了不孝口舌。二是应师兄出事,从此这处便只有我一人知晓了,若某日也遭祸身故,怕是无人再为宁师兄拜祭香火,故而托付予你。”

    易虚明连忙作揖应下,又送了闻霜亭出门,这才反身折回室内清点物事。

    其实多还是些旧书册杂物堆,他只翻检了小半日,便已基本厘清。估摸快到午时,他正待回住处用午膳,出门时却瞥见那供桌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反光。

    易虚明快步上前,掀开垂落的桌布,俯身摸索,拖出来一个沉重铁箱。上头落了锁,他用内力敲断,掀开竟是满满当当一箱书信,封面皆落有遒劲三字。

    “致亡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