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恶化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快。

    刘县令勒令马俊带着武装衙役埋伏在县衙门口,等待着有人去把只剩下半口气的小男孩给救出来,用出主意的刘立业的话说是,这个叫做引蛇出洞。并不能说埋伏没有效果,每一天都有人来看望小男孩。水米未进的小男孩已经说不出话来,来看望他的人也不说话,大家只是捏紧了拳头,愤怒的看着县衙大门,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就这样看着,看着。武装衙役们先是埋伏在县衙四周,待看到没人劫囚,仅仅是前来围观的时候,也从埋伏的地点走出来,站在了围观的人群中,就这样看着,看着。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待到第三天,小男孩没能熬到太阳升到正午。

    听闻小男孩没熬过的消息,刘立业正忙着给雷雄选贺礼,头都没回,就说了一句:“拉出去扔掉吧。”

    马俊亲自把小男孩放了出来,放上了大车,拉出城门,交给了小男孩同村的人。大家都没有说一句话,四周安静得可怕,些许眼神的交流之后,马俊回到了城外的庄子,在那里,有真正的十字坡派来的信使。

    来的人自称长孙庭,是十字坡二当家的手下,前来邀请麦舒上山一议。

    “麦先生既然入了这一行,那小的称一声麦大当家的不为过。麦大当家的,您既然入了江湖,就要守这江湖的规矩,您要是自立旗号,不要说打劫绑票,就算是打下遂县称王称帝,都是您该得的,可您报了我们十字坡的名字,这可就不地道了,我们十字坡可是帮您背了不少的骂名。”长孙庭看起来一表人才,一声灰色的书生长袍,如果不是言谈间偶然露出的凶相,加上手心处的老茧,要说他是一个年轻秀才,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长兄是二当家的人?不知在二当家手下,身居何职呢?”麦舒没有正面的回答。

    “麦大当家,小人复姓长孙。咱山寨不比官府,没那么多弯弯绕,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职衔,只是在山寨里负责打探些消息。”那长孙庭也不恼怒,细心解释道:“只不过我们都是一群粗人,打探消息的事情本就是低贱的活计,大当家的安排小的在二当家帐下听令。本次前来,也是山寨里各位当家的想找麦大当家的要个说法,顺便想请麦大当家的上山一议。”

    “哦,让长兄见效了,我没读过什么书,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姓两个字的,罕见的很啊。”麦舒听出来了,山寨中还是大当家的说了算,即使情报归二当家的管,这情报头子都是大当家的派过去的,想必这大当家的对山寨的掌控不一般。

    “不过说到把为民除害劫富济贫的美名交给你们,这我可不承认。”麦舒话风一转,拦路打劫就立马变成了为民除害和劫富济贫,骂名变成了美名,“我只是说了我是十字坡的人,因家中排行老六,便自称是老六了,哪有把名声让给你们的道理,这岂不是让你们占了莫大的便宜?”

    “麦大当家的,这岂不是成了敢做不敢当了?嘿嘿,当初您那段话谁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您这样做,置我们各大当家的于何地?置我们上千的兄弟于何地?”长孙庭倒是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首先,这话应该由你们当家的来问,其次,你们可从未自称过十字坡,我这里才叫十字坡。”麦舒指着门外一马平川说道,“最后,上千的兄弟,嘿嘿,要是你们真的有上千的兄弟,却眼见着这世道变成这个样子,都不肯出手帮一把身边的穷人,我都很好奇,你们上千的兄弟每日的嚼裹从哪来的,难不成你们在山上种地?长兄,你们那山上的土地可还肥沃?”

    肥沃个屁,谁他妈的会种地,长孙庭在心里暗骂一句,老子也不姓长。当然,长孙庭很明白,麦舒这句话其实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没资格来问,同时也抓住了十字坡(姑且这么叫吧)最大的一个疑点,不管是上百还是上千的人啸聚在山上,却几乎没有下山劫掠,打破了几家武术豪门也不是求财,那山上的给养到底是哪来的,相信不少人都有这个疑问。“麦大当家,闲话就不说了,小的就是专程来请大当家的上山,我们几位当家的有要事和大当家的商议。想必以大当家夜闯县衙,连武装衙役都能调动来劫道的本事,肯定是不会不去的吧。”

    麦舒给门口的马俊使了一个眼色,让马俊不要忙着下杀手,毕竟这长孙庭能说出来,就说明这个对于十字坡并不是什么秘密,对方也是想用这个秘密来要挟麦舒,免得麦舒就是不上山,躲进县城,反而不好办了。

    “行,我这就和你去上一趟,”麦舒道。目前来说时间越来越紧迫,麦舒对后续的行动倒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只是光靠几兄弟,实力是明显不够的,如果能把十字坡拉上战车,对麦舒后面的行动有很大的帮助。况且张一良的家人还在牢里,县衙虽然摄于十字坡的名声不敢真让他们出来站枷,但如果十字坡太久不表态,便是形同放弃,那么刘县令八成会下狠手。这一点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麦舒正要出门,一名马俊的心腹前来,在一旁对着马俊窸窸窣窣的讲了半天的话,期间还不断的看向张一良,让人毛骨悚然,张一良明显已经紧张起来了。

    心腹迅速离开,可能还在执行防盗巡逻的任务,马俊面露难色,但见张一良已经面露凶光,只能说道:“兄弟们接了个任务,是刘立业下的,让兄弟们把一良兄弟家人…的人头,挂在城门楼上。”

    事如晴天霹雳。

    张一良瞬间满眼布满了血丝,青筋暴起,三步并做一步走到马俊身边,拽着马俊的衣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