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叽轱”转动的声音中,耿浩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车厢内的噪音恰到好处,坐在耿浩面前的两个人能听清,外面的人却无法听闻、哪怕马夫应该也听不到。

    听到耿浩的叙述,袁珙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是高兴、庆幸,还是气愤,或许兼而有之。

    “平乐府知府陈用晟,自洪武年间便在广西当官;太宗皇帝方登基,他便在平乐府做地方长官了,故多有党羽。陈用晟暗示下属,将他绑了去投降叛王。否则以陈用晟在当地的势力,他一时半会是很难被胁迫的。

    这些内情,江阴侯都查清楚了,并上报平汉大将军张辅。不料张大帅巧用嫁接之术,欲将这些事安在江阴侯头上。末将原先是江阴侯吴家之婿,乃其亲信、常在身侧。张大帅便劝我大义灭亲,出面佐证,如此便能坐实吴高处心积虑投降之事。

    张大帅许诺,帮我耿家恢复长兴侯之爵位,且愿栽培末将。末将忽然得位高权重的张大帅赏识,自是有点受宠若惊,没细想就答应了。”

    “果然有阴|谋!”袁珙冷笑道。

    袁珙沉吟片刻,马上正色道:“幸得耿将军先告诉了本官;不然的话,你若把谎言说到了圣上跟前,那可是欺君大罪!耿将军担得起吗?”

    耿浩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无言以对。

    袁珙见状,接着说道:“咱们的谈话,稍后写一份供词出来,耿将军签字画押……你再自己写一篇文章,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落在纸上。耿将军可愿意?”

    耿浩顿时有点疑虑的样子,“张大帅谈完那些话,便马上说甚么也没有谈过。无凭无据,就算末将揭发他,他也不会承认。”

    “咱们不需要他承认的……”袁珙轻轻捋|着下巴稀疏的胡须。

    耿浩茫然道:“哦?”

    袁珙马上换了一个口气,一副浩然正气的神情,说道:“你揭发张辅的事,张辅也不会知道的。咱们的意图,不是为了搞张辅,而是阻止朝臣党同伐异,避免无辜大臣受到冤枉!”

    耿浩将信将疑。

    袁珙又道:“叛王才是大敌,而今张辅在前线手握重兵,咱们能攻讦张辅吗?本官等既然得圣上信任,出掌公器,当然要以江山社稷、天下大局为重!”

    耿浩点了点头,小心问道:“那袁大人的许诺……”

    “谈不上是许诺,能不能办成还两说。不过,若咱们办不成爵位的事,朝中也没人能办成了!”袁珙一本正经地说道。

    耿浩应了一声。

    袁珙观察了一会儿耿浩的脸,很快便接着说道:“到时候耿将军先上书,乞圣上准你继承爵位。然后本官等在圣上跟前说说话,咱们在宫里还有……”说到这里,袁珙忽然打住,“总之现在许诺有点太早了,都得看圣上的圣意。”

    耿浩马上拱手道:“但袁大人确实可靠得多,您起码在安排怎么着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