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篡改最深层次的秘密——生命的来源,自我的精髓——必须准备承担最极端和最危险的后果。

    阿德贝·沃夫林《魔法基本规则》第一条

    夜晚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只有些许匆忙的脚步证明着夜班工作者的存在,雪刚刚才停,伦敦多变的天气让地上雪化了一半有些泥泞。一只黑猫蹲在路边,四肢蜷缩在身下,它的身上还有一些雪,耳朵弹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墙壁,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在左右扭头之后,它似乎发现四下无人,就站了起来,抬腿走进了墙壁,一眨眼消失不见,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夜路精神不济看错了。

    约翰康斯坦丁弹了弹身上的雪,他身着一件过时的黑色风衣,领带不小心塞到了衬衣里,仔细去看衣服上有很多褶皱,甚至还有被烟烫出来的窟窿。近期由于躲避追逐,变身阿尼玛格斯的时间有些超出了应有的范围,这让他不自觉地带有一些猫的习性。他在外面等了许久,直到确定不会被麻瓜发现他的行踪才进门,长时间的蹲守让约翰的肢体有些僵硬。进入房间后,半空中悬吊着的一个装着昆虫的透明罐子撞到他的头上,这样的罐子还有很多显得房间十分狭窄,振翅的声音在男巫的耳边萦绕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处于这种环境之中,康斯坦丁感觉到了一丝十分轻微的不适。

    “小心点。”一个带着些紧张的声音传到康斯坦丁耳边。

    “毕曼,有什么新东西要展示给我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象是被玻璃刮了嗓子,但并不难听,实际上是他多年来过于沉迷麻瓜香烟的后遗症,从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没办法离开那可爱的小玩意,毕竟对于巫师来说,一剂魔药便可以解决癌症这种不治之症,反而这对麻瓜有害的老伙计会减轻他身体上的痛苦。

    毕曼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有时候康斯坦丁会觉得他对虫子的爱好过于狂热,康斯坦丁有些揶揄地想,如果有合适体型的虫子,也许他会选择跟虫子做爱。

    “你知道的,因为你的那位……老熟人,最近风声紧了不少,巫师们都很害怕。”毕曼有些神经质地紧张,但看到康斯坦丁递过来的装在盒子里的尖叫甲虫,展开了笑颜,“你没有被麻瓜发现吧,约翰,快瞧瞧她,真是个美人。”毕曼是摆弄着那只甲虫,他是个魔药药剂师,对虫子的迷恋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他拒绝使用虫子作为药剂材料,为此跟其他同行多有矛盾。于是他选择离群索居,偏居在麻瓜的世界。

    康斯坦丁自然懂得谨慎的道理,毕竟他已经失去了太多朋友,正是因为那位毕曼口中的老熟人。不光是麻瓜,他更需要警惕有没有甩掉“那位”指派的手下跟踪。康斯坦丁本来看到毕曼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扬起了嘴角。但他的身体竟不允许有丝毫放松的时刻,他的喉咙开始痒了起来,压抑不住想要咳嗽的欲望,他捂住自己的嘴,鲜血从指缝漏出,滴落到他的大衣上,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起来。还好不是衬衫,那是他新买的衬衫,他苦涩又带着乐观地想。

    “你看看你,”这是新配的安神药剂,“放心吧,不收你钱。”毕曼配的药剂没有同类药水鼻涕虫的味道,喝起来象是腐烂的蔬菜加上放坏的鸡蛋熬上三天五夜做成的汤。对他的现状也没有解决的作用,只不过能够缓解一些疼痛。但他不会对味道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知道即使他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是你要的东西”,毕曼把桌上事先已经归置好的瓶瓶罐罐指给了他,“约翰,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康斯坦丁抿着嘴,没有回答。他别无选择,情况不会更糟了。毕曼看着他的样子,也许他心中有数,便不再说什么了。

    康斯坦丁打开一个装着粘稠血液的瓶子,这是他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商店买的。说实话独角兽血的味道并不那么难受,虽然存在着些许防腐物质的味道。由于自身原因,他被动品尝过自己太多的血,以至于对这个接受良好。他抹了抹因为血渍才变得有些红润的嘴唇,这独角兽不是他亲自杀死立刻取血的,实际效用便要降低不少,但这种良善生物的诅咒依然存在。也许他一身都必须背负这种诅咒,但如果不这么做,他不会有接下来的日子可活。他必须尽快找到路西法,这是他最后的选择,而他的身体问题已经不可再拖。

    路西法,那位康斯坦丁的老熟人,他早将魔法界视为他自己的东西。康斯坦丁回想起那人曾经对他说过:“魔法世界早晚会是我的,而康斯坦丁,你也一样。”他的话是比刚刚喝掉独角兽鲜血更严重的诅咒,从他开始接触魔法,一直缠绕在他的生命之中。

    有时候,已经三十多岁的康斯坦丁依然会痛恨该死的命运。如果他是一个生活在麻瓜四口之家的普通人,他远不会遭受这些……令人绝望而无法改变的一切。与生俱来的魔法带给他的从来不是一个新世界的钥匙。霍格沃兹、无忧无虑的学校生活、巫师之间的友谊?这些从未出现在他过去人生之中。

    自打他发现自己拥有魔法,他的不幸便正式开始。他的孪生兄弟,由于他的第一次魔法失控去世,他还能清晰记得当时母亲尖叫倒地的声音。魔法部来的很快,带头的那个男人有着翡翠绿色的眼睛,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西装的方巾被胡乱的塞在上衣口袋,衬衣并没有好好系着所有扣子,而是袒露着部分胸前的皮肤,就象是着急去高级宴会结果跑错了地方。康斯坦丁听到其他同样穿着不象是他平时见到的人们叫他“部长”。他有着上位者的傲慢和来自他不理解的那个世界的古怪,男人捏着康斯坦丁的下巴,向他眨了眨眼睛说:“感谢我吧,约翰”。那个男人带着奇怪的口音,听起来象是俄国人,在叫他名字的时候就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去,并在离开之前在他耳边说出两人还会再次相见的密语。

    他们处理了一切痕迹,一开始康斯坦丁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怪人要自己感谢他,直到他发现,父母再也不记得那个跟他一同出生被他害死的兄弟。也许他应该感觉到如释重负,为什么不呢?再也没人记得他的恶行,没人会知道他的手上沾满了自己可怜兄弟的血。他的生活还在继续,那天发生的事情好像是一场梦境,只有那双绿眼睛他一直无法忘记,一直出现在他惊醒的噩梦之中。

    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下,也许人生会有不同,也许不会,谁又知道命运的安排呢。康斯坦丁并没有收到过猫头鹰寄来的信。他在他即将十一岁的晚上,拿着剪刀在浴缸划开了自己的动脉。在意识模糊之间他听到了母亲相似的尖叫,那一直折磨他的尖叫他再也不会听到了。

    一切本应该就这样结束,但他再次醒来时,看到了那双颜色比阿瓦达索命咒还要绿得令人深刻的眼睛。“我说过,我们会再次相见的,约翰,这是我从晨星中得到的指示。”对方指着头顶的魔法星空,对着康斯坦丁咧开了一个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康斯坦丁捂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嘴,从床上爬起,却跌倒在地上,他跪倒在地上,带着内脏碎片暗沉的鲜血从他口中溢出。他已经死过一次,路西法为了复活他甚至刨开了他兄弟的坟,将他兄弟的骨血用在了他的身上,而这只是其中相对简单的一部分。即使这样,也并不是毫无副作用的,他的命运从此掌握在了路西法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