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两串茄子,诶对对少辣。”左手一提啤酒,右手一包烧烤,拿了年终奖的李洲连对上总监那张臭脸也能笑嘻嘻道声明天见,他在家门口的小巷打包了一份烧烤踩着月色往家的方向走,两只手都占得满满的,李洲费力敲了敲家门。

    头一次不用掏钥匙开门,这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个很新奇的体验,从楼下倒着数四层是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家,屋里的怪人还没有走。

    门很快吱呀一声开启,探头出来的江谶一声不吭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木制餐桌上温热的米粥还浮着薄薄一层米油。李洲一下就认出来旁边的小酱菜是家门口菜市场他最爱那家的东西,酒还没喝,就有了几分熨帖的热乎醉意。

    江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围裙,正面印着某牌的鸡精,一只竖大拇指的卡通母鸡搭配这个人确实有点滑稽,但也是结结实实带着尘埃落定的烟火气。他还束着随手扎起的发辫,叼着烟手下继续翻炒锅里的小青菜。看李洲的眼神跟过来就解释一句。“不知道你带吃的回来了,稍等一会儿,快手菜,马上就好。”

    李洲是今天第三次想和眼前这个人来点什么肢体接触,一回生二回熟…他从身后环住江谶的腰抱上去了,脑袋还很不见外地贴在人后背上。他说不好这份突如其来的冲动是什么,大概是因为开了门发现江谶还安然无恙,还能做饭等他回来喝酒,“我就喜欢烧烤就着小青菜,不上火。”他说。

    被打扰了做饭的那个人连惊讶也不惊讶了,安抚性拍了拍李洲的手背示意他放开,江谶掐了烟端菜上桌。解开的围裙搭在椅子背上。不同于白日里的死气沉沉,他拉开易拉罐拉环灌了两口酒下肚,像是喜欢一样的又多喝了几口。

    愿意喝就行啊,就怕不喝撬不开嘴。李洲眼神殷切,手底下递烧烤签子递啤酒罐子的频率又加快几分,他这个性子是一如既往的急,酒未过三巡,李洲眼神开始发飘,直愣愣盯着江谶夹烟的手,问话也没了章法,“你怎么不回家啊…?”

    “没家了。”江谶眼也不抬,言简意赅丢了两个字出去,他顿了顿又轻声解释,“他俩各自成家了,我上班才两年就砸了个托关系来的铁饭碗,从此以后哪家的门也进不去。”

    他语气明明没有波动,还是毫无顾忌的无所谓,李洲自个儿先心疼了,他心疼归心疼问还是要问个明白,江谶身上的谜团一个套一个,留一个不解开弄不好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换个工作多大事啊…怎么就过不去了,你喜欢什么行业?”

    “没喜欢的。”江谶仰头吞咽干净最后一滴啤酒,话稍微多了些,“精神状态不好受不了刺激,干什么都一样,有点挫折就想连人生也放弃。”

    他说话间卷起衬衫袖子给李洲看手腕上明显是缝过针的大片伤痕佐证,江谶又开了一罐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处,那圈勒痕经过一下午的沉淀看起来更严重了,足以让李洲想象到当时是个多惨烈的场景,这会儿又开始琢磨这伤得涂个什么药才好。

    江谶嘴唇一开一合,冷静吐出关于自己人生的评判。“不是那天绳结没系好,我就能结束掉作为残次品的一生了,然后我又想跳河,就遇见你了。”李洲心想评价他是死水一潭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眼神是木的,表情是死的,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毫无温度的。

    李洲疑心自己喝得太多,不然怎么吊灯转的角度越来越夸张,啤酒罐到底是蓝色还是松绿,对面的江谶看起来明明就是很认真在喝酒吃饭却也不经意从呼吸里透出一股邀请味道。

    “后来开始做什么都不对,表格错了一个字我能三天不睡反复质问自己是个什么废物,我不敢看心理医生,不敢去医院,不敢和别人说,我怕有人劝动了我,又让我回到那个环境里去努努力逼自己一把。”

    江谶又喝空了一罐,眼神毫无波澜,丝毫看不出来喝过酒的痕迹,酒液沿着脖颈向下流滴进衬衫领口,划过肌肤留下一道细线没入衣领再也看不见。他张了张嘴想继续往下说却吐不出半个字,他的喉结被占便宜没个够的李洲窜过来吻住了。

    “那就不工作了,我养你。”李洲含含糊糊地说,温热的舌舔舐着江谶凸起喉结,用力到想吮吸破皮肉直接含住那块骨,他的手捻上江谶耳垂细细密密地摸,眼睛里不该有的迷恋与怜惜多得要溢出来,李洲醉了,只知道借酒壮胆去碰、去揉江谶每一块凸出的骨,他想把这个下一秒好像就会重新回到桥头栏杆上的人牢牢禁锢在怀中。

    直到江谶主动去寻觅他的唇舌亲吻纠缠,水声融在夜色情色,拉长的唾液挂在李洲唇尾又被轻轻舔干净。“你住下来吧,跟我一起住。”他再度逼近一点距离,以一个完全拢住的姿势环住江谶,道出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表白。等同于“我想跟你试试。”和“我们在一起吧。”

    李洲就是在这种不真实的轻飘飘感中听到江谶第一次拒绝了他。

    “至少现在不行。”江谶勾住李洲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贴在他耳边认真回应,“问题没处理好之前,答应过自己不恋爱了,谁也没有义务成为我的依赖。”

    “你也不想要,随时都会道别的男朋友吧?”江谶轻轻拍打着李洲的后背,还在继续说。“如果你也想的话,我可以住下来给你做饭,上床也可以,一切都可以,像养小宠物一样的收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