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等待,他只等到了一方血迹斑斑的手帕。我想同他说对不起,可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太多遍。

    “抱紧我,我带你走。”无恤把我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脖颈。

    “不行。”我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微微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换个没人的地方,我告诉你。”

    “好。”无恤揽过我的腰,侧脸透过树冠上的空隙往外探了探,而后纵身一跃,抱着我跳下了大树。

    破败的绮兰阁,杂草丛生的庭院,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突然变成了黑夜中一座流满月光的秘密花园。夏虫在草丛间低鸣,数十只小蚱蜢你追我赶,欢乐地在我眼前跳跃着。

    我趴在无恤宽厚的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青草味混着露水的湿润瞬间钻进了鼻子。这味道让我记起了那个冬日的清晨,他牵着马站在智府门外,从天黑等到了天明。那么长的等待,为的只是让我在踏出“鬼窟”的第一步就能看见他,就能觉得心安。自那一日后,我便相信,这世上只要有一个他,无论我身陷怎样的困境,他都会带着我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在齐宫?”我小声问道。

    “我看见你藏在四儿身上的帕子了,画得那么小,险些就要看漏了。”无恤把我放在绮兰阁的台阶上,自己蹲在了我身前,“帕子上的血是你的吧?让我瞧瞧,哪里受伤了?”他伸手撩起我的衣袖,我怕被他看到右肩上的伤处,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我没事,那是别人的血。”

    那日,我趁阿素不注意的时候,用大块头的血在手帕的角落、自己平日绣木槿花的地方画了一大一小两个互相嵌套的方框,然后,又把黑色的药粉抹在了小框里。大框代表临淄城,小框则是齐宫,我想借此告诉张孟谈,我被人带进了齐宫。帕子最终躲过阿素的眼睛被我藏进了四儿怀中,可我却害怕,张孟谈即便发现了这条沾满血污的绢帕,也看不懂我留下的记号。但幸好他回来了,他总是最懂我的。

    “劫你的人是范氏的素祁?”无恤捏着我的手坐在我身边,他尽量隐藏起自己说话时的戾气,但捏着我的手却不自觉用上了力。

    “她现在是陈恒的义女,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很多关于我的事。她先是扮作庶民骗我救治了范吉射,后来又抓了四儿逼我向齐侯下毒。”

    “范吉射的藏身之地已经被我找到了。你等着,离齐之前,我一定割了这个素祁的头颅替你解气。”

    “不,你不能杀她!”我连忙握住了无恤的手。

    “为什么?”

    “素祁很可能就是清乐坊的乐伎清歌,张先生似是与她有情。”

    “孟谈和素祁有情?”无恤闻言微微眯起双眸,我知道这是一个极危险的信号。

    “张先生应该不知情,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和范氏的人有什么瓜葛。”我虽然与张孟谈不和,但不想他的一片忠心受到无恤的质疑。

    “我了解孟谈,我也相信他,只是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素祁就更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