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月回神,抬眸对上周云克幽深的凤眸,摇了摇头道:“算不得什么发现,我方才从周浩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根柳枝,从卫勇的遗物里找到了一片残缺的荷花花瓣,我只是觉得,石都尉的盒子里竟真的只有一封信,再没有旁的东西,有些不习惯罢了。

    也许确实是我想多了,那根柳枝和荷花花瓣,只是意外掉进去的。

    我们来看最后一个死者的遗物罢。”

    说完,果断地合上了石泰的盒子,走到了最后一个盒子前,打开。

    却见盒子里,放着一封信,以及一套崭新的衣服,苏流月不禁扬了扬眉。

    周云克走到了她对面,道:“钟卫来家境不错,小时候上过一段时间学,因此也会写字。这些衣服是他参军时,他家里的老母亲做好托人送来给他的,他家里人对他很是宠爱,他的老母亲更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他送去新的衣服鞋袜。

    这套衣服,是他临死前他母亲最后送去给他的,那时候他已是无法上战场了,只是他怕家里人担心,一直瞒着家里人这件事。”

    风扬忍不住沉声道:“他家里人是在他死后两天赶到新京的,却是恰恰与钟卫来错过了,他家里人至今都十分自责。”

    在他们看来,也许他们早来两天,钟卫来可能就不会死了。

    但谁又知道呢?

    苏流月嘴角微微一抿,拿起那封信打开,让人讶异的是,这封信竟不是写给他家人的,而是写给他自己。

    整封信,他都仿佛在与心里面的自己对话,他回忆起自己当初读书不行,又不想就在家里混日子被人唾弃,这才不顾家人反对去参军,然而,自己这般任性的举动不但伤了爹娘的心,还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他说起在军中这段时间,他其实有过不下一百次回家的念头,只是他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这般轻易退缩,于是咬着牙坚持了,只是他最后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咬着牙就能坚持下去的。

    军中的生活真的太苦太累了,最重要的是,太可怕,也太残酷了。

    他每一次站上战场,都觉得自己随时会死,只是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每次死的都不是他,而是别人。

    在亲眼看到敌军仿佛玩儿一般杀死了一群不到他膝盖的还在哭着要爹娘的孩子时,他彻底承受不下去了,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什么勇士,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懦弱的、什么都做不好的普通人罢了。

    这封信很长,足足有两页纸,苏流月花了一小会儿功夫才把它看完了,看完后,她眉头微蹙,“这看起来,不像是遗书啊。”

    风扬立刻问:“那像什么?”

    “像是对自我的一个剖析和和解。”

    苏流月顿了顿,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跟他们解释,“就类似于,一个人在做完一件事后,对这件事进行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