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郭带辛彦之赶来南河苑时,恰巧看到缘遥倒在地上,阿郭急忙上前扶住他,虽然缘遥的声音很低,很模糊,但阿郭还是听清了那两个字“母后”。

    “发生什么事了?”辛彦之用疑惑地眼光打量一眼缘遥身旁的水月,对护卫武士,他天生不信任,更何况,水月是知道他身份的那个人。

    谢冲也慌忙收起手中的小蝎子,冲到阿郭前面,一脸生气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缘遥。

    “见过殿下。”水月向辛彦之行礼,她抬起头看向辛彦之,眉眼之间,跟缘遥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难怪缘遥会选他,她全都看透了,但她还是要装作不知道。“永一师父想听水月弹秦筝,刚刚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晕倒了。”水月低着头,从嫡王子回宫后,这三个男人几乎形影不离,只有今日,大殿下是一个人出了江波殿。

    “怎么能随便让永一师父进南河苑,若永一师父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担待得了?”不等辛彦之说话,谢冲已先声夺人,脸上夸张地带着吃醋地表情。而毕月一副瞠目结舌地表情看向谢冲,表情当中还在向谢冲坦白,此事与我无关。

    “永一师父怎么就不能来南河苑了?”辛彦之被谢冲的话带走了。他在替缘遥打抱不平,这是缘遥的江波殿,难道他连在自家后院散步的权利都没有吗?

    “不能。”谢冲这一声拒绝浑然有力。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回头去看。这一看,谢冲方知失态,赶紧亡羊补牢。“殿下,谢冲该死,下臣是说,不能,不能在这地上,地上太凉,恐伤了永一师父的身体。”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南河苑前静得都能听到云朵兹兹飘过的声音。

    “都记住自己的本分。”辛彦之扮了缘遥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话,权力挥舞久了,在他手中也挥出了威严,他替缘遥教训着他的护卫武士,这种咄咄逼人的腔调就像当年的君王复利,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他是否生气了,与缘遥颇有几分相像,从来不表露自己的感情,所以,他的脸也像缘遥一样,几乎都是没有表情的。

    辛彦之教训完后,果断地转身走了出去,做主子的,不都是这样吗,不给别人猜测和反应的时间,行使完自己的权力,就自顾自离开。

    夜空中有黑云滑过,飘起了雪花。北冕国迎来了漫长而寒冷的雪季。每年这个时候,雪花总是不断。水月站在门口,看着缘遥被阿郭搀扶着离开,她的睫毛上沾了鹅毛般的雪花,雪花被她呼出的热气融化掉,变成蒸汽,蒙胧了她的眼睛。庆幸和失望夹杂在她的情绪中。命运总是出乎意料的,缘遥用极端的方式重回江波殿,以后的局面,他可曾想过?无论他是何种目的,结局只有一个,权力会荡平一切。

    辛彦之走得不急不徐,他还在想阿郭方才跟他说的事:宫中有传言,大殿下的师父,永一才是真正的嫡王子。

    “是从个宫殿传出的?”辛彦之第一反应就是后宫又有人在嚼江波殿的舌根,一旦血统被疑,根基便会不稳,只是这一次,他变得沉稳了。

    “宫中到处都在传。”阿郭焦急的脸上挂着细小的汗珠。

    这一次,较之前的“嫡王子怕水”还要严重。这一次是北冕城堡内的人在集体怀疑缘遥王子真假,事情最终还是又落到了王族血统问题上。谣传总是有鼻子有眼,缘遥王子自从回江波殿,基本上也是无事不出,连去会元殿请安也都省掉了,就连去会元殿取消婚约也是带着假面人一起。

    缘遥在睡了半个时辰后醒来,辛彦之和阿郭都跪在他面前。偏偏在立储前夕又传出身份真假问题,哪有这种巧合,三个人面对面,却都无言。

    “如今王宫中传言满天飞,怕是人人都想看这张假面之后的脸了。”缘遥终于慢慢感受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误打误撞回江波殿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还是在立储前生出了这种让人头痛的事。

    “殿下,假面之人自然看不到脸,只要不出江波殿,拖过下次朝堂立储。”辛彦之现在的每一步谋划,皆是在为自己。这件事他与缘遥同气连枝。

    “道理大家都懂,只怕宫中之人都在想着,让你脱下面具。”王宫内有一半的人也在想这个问题,假面之人一直待在江波殿,就永远都拿不到把柄,只能想办法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