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越下越小,变成了小青花,落到人身上便识趣地融掉了。君王复利肩上多了一件黑色鹤氅。

    “儿臣给父王请安。”

    “是老四啊,进宫看你母妃吗?”

    “儿臣今日特意来给父王请安的,今日好巧,在毕宿门还遇到了炽烨世子和大哥。”缘瑞故意提缘遥与炽烨见面之事。

    “自后中秋之后,寡人也都未见过炽烨了。”君王复利听到之后,脸色慢慢变黑了,在儿子面前,君王复利在尽量维持一个父亲的形象,不会说翻脸就翻脸。君王复利心中比缘瑞想的还要多,缘遥从回宫之后就要撕毁与辛洛的婚约,想与信安王府联姻,现在,信安君的长子也来到江波殿。这比联姻还可怕,这是结党。儿子大了,君王复利也生了忌惮之心,对缘遥,他的耐心也已经到了极限。“你先退下吧,寡人还有国事要处理。”

    君王复利看着眼前不断飘零的雪花,又想起桓杨的话。君王复利的脸色马上变得阴郁,比翻书还快。

    “下臣以为,可为敏安郡主在其他七个王子中挑一位来做夫君,一来,断了嫡王子的念想,有利于方国稳定,二来,与王子结亲,更合信安君之意,宗室不比一般的富贵门楣。”太师桓杨在庄贤娘娘提起这件事前就已经想过,若真促成缘遥与信安王府的联姻,现在的局势也会变了,缘遥无疑会变强,他也不想让缘遥变强。

    “太师可有合适的人选?”

    “武安君年已十九,又尚未娶妻,武安君素有大王的骁勇,这几年,又屡建军功,下臣以为,武安君最合适。”

    君王复利瞟了桓杨一眼,这个想法,他曾经也有过,那个时候,他是想用荞衣和炽烨的婚约来绑定信安王府。君王复利本来就不相信信安君,他本想借着国婚辛洛落水一事,顺势清理一下信安王府,就暂时将荞衣的婚事压后了,这一拖,又是半个月,如今再提起,变成缘祁和敏安。显然,对于这场姻缘,君王复利是不满意的。

    从君王复利皱眉的表情中便能看出,君王复利在犹豫。犹豫是肯定的,缘祁一身的军功,正因为这身军功,君王复利才早早地打发了他封君开府,在今日立储时,君王复利最担心听到他的名字。但若是让缘祁与信安君结成亲家,无疑会壮大缘祁的势力,真要争起来,太子之位不给他都不行。从君王复利的脸色中,桓杨看出来了,君王复利是防缘祁的,或许对缘祁,君王复利也曾动过杀心。

    “大王,武安君已开府,若成婚,便会与其他宗室一样分封,这些年,宗室虽有封地,但一直久居京城,大王可借这次机会,一并将宗室都分封封地,既能避免太子之位的争夺,又利于北冕国的稳定。”桓杨不仅提出了一个问题,还上呈了解决与防范的方法,这正是君王复利喜欢用他的原因。作为臣子,他有处理问题的技巧和智慧。这个问题,恰恰是君王复利迫切想解决的,他知道问题点在哪里,但他作为君王,总不能事无巨细地都自己出方案,他需要有人起带头作用。

    “让内史来起诏。”君王复利觉得是时候斩断了,他转头对身旁的剑洪说道。

    “是,大王。”

    内史起草了诏书,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送去了信安王府。时间紧迫,武安君大婚之日在五日后。君王复利与星宿不同,正因为星宿择选的国婚日子间隔太久,才让缘遥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机会来悔婚,他给缘祁下了这道婚书,没有时间来抗旨,也没有给信安君时间来考虑,时间紧迫,中间也不会生出变数,也彻底断了缘遥的念想。

    内史在信安王府宣读诏书时,信安君和炽烨都心中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信安君还反复问多了两遍。

    “内史大人,是武安君吗?”

    “是的,君上,贺喜君上,大婚在五日后,时间匆忙,就不扰君上准备了。”

    “复利这个家伙……”这桩婚事让信安君气愤,炽烨看出他父亲生气的原因,他父亲本可以用敏安来坐稳北冕国的嫡王妃一位,太子之位落在缘遥头上,也便是信安王府的福气,却没有机会实现了。缘祁虽然也不差,但跟缘遥比,要打磨出来,需要费一凡力气,更何况,他与缘遥本身底子就不同,就好比玉石,能不能磨得出来,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