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上圣人含笑冷觑,不发一辞。

    秦王笑向英王道:“三弟客气了,不过各有所专,哪有什么高下。”

    “想来江南温山软水,打《玉树后/庭花》唱起,唱到‘晚妆初了明肌雪’,再如今‘良辰美景奈何天’,文有渊源,京里这几个孩子《桃花扇》可作不过南班。”

    英王一听登时腹中作烧,抬头瞧哥哥一眼。

    “正是了,‘飞云浦’、‘鸳鸯楼’,倒是哥哥手下拿手好戏,只不知而今这官清吏善,何处还需抱打个不平?”

    秦王朗声大笑,“英王说笑了,不过戏文,何用扯上当下。愚兄意思,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英王也笑:“皇兄说得在理,只是听闻兄长手下那个踏平青教的顾大将军,倒是长洲人。”

    两人正说个不了,上头忽传两声咳嗽,两人忙住了口。

    圣人笑道:“朕瞧今日倒数这出最有意思。”两位皇子紧低了头。

    “行了,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罢。”圣人稍侧了身子斜靠在御座上。

    “说起武松,兄这里还真备着一出《打虎》。”秦王忽又笑道,“如何,三弟可有意再献一出,若无,兄这里就占先了。”

    英王抬头望向父皇,圣人揣手笑得风清月朗,“秦王问英王,英王瞧朕作甚么?”

    英王垂首静默一阵,再抬头时笑得爽朗,他也不回头,高声唤句“柳儿”,“你那点本事此时不露还等什么?拉出来丢个丑罢。”

    柳官儿闻言跪叩在地,道句:“但凭圣上、王爷吩咐。”

    “《夜奔》,如今可还来得?”

    “小人献丑。”柳官儿说着又磕了头转身去了。殿上人大半茫茫,另小半听着“夜奔”背后一凉,消息传到后台,京里几位名伶半是惊半是悚,几乎不敢置信。

    不多时锣鼓铿锵而起,人未上台只听“哈呀”一声苍凉哀嚎响彻云霄,一条黑色身影一身劲装、腰系靛青束带,手提宝剑疾步上台将场绕过一遍,一个弓步稳稳定在台上。柳官儿手抽宝剑左右扫视,一套身段作过,凛凛然英雄气盈身,浩气四塞,几乎是林冲再世。

    “数尽更筹,听残银漏……逃秦寇……好教俺有国难投……”

    开口是昆腔正音,柳官儿一字一动身段不停,却字字明白入人耳里,没一丝含糊。

    台上空空如也,他边作边唱没一瞬停歇,将林冲演了个仿如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