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世祖提着刀说:“你大爷的,你才是南蛮子。”

    那时沈晟钧混在文人锦绣团,点茶弄笛都是那时候沾风舞月时信手拈来,而后他才知道,自己口中南蛮野人原是衡山王世子。

    只可惜郡王踌躇困囿于封地之中,不得而出。沈晟钧投机取巧,不惜违制,自去剑南成都府十街与他斗酒,大醉酩酊,尽兴而归,或躲过沈越青,常同萧重璋在山南剑南交道处青鹿山跑马,后来身上沾些霸道的野气,都是跟着萧重璋“疯癫”出来的。

    青崖山。

    沈晟钧守君臣之礼,策马随世子而后半身,少年纵横马背的只影在前,英气毫发都已是梦中虚妄。青崖山崎岖不堪,三面围落一水封沿,他能记起的全都是终日的浓雾樟林和垂蔓三千。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究竟是什么让他梦见了青崖山?

    【昭明七年·江陵府】

    沈晟钧惊醒之际,浑身被冷汗打湿,寒凉沁骨,久藏未发的咳喘之疾不善,果然来势汹汹。这病根拜禁狱所赐,盘桓不去,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无时无刻桎梏。

    “咳……”

    外面的秦昭南闻声也醒了,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银针包,匆匆来至塌前道:

    “大人...大人可是咳症又....”

    沈晟钧已答不得他,屏息顺气,半晌额上冷汗涔涔,一手紧捉着一边的案几角起身,攥得指节苍白。那右手撑着让秦昭南给他寻穴灸针,双眼水淋过似的漆黑,修俊长眉沾湿似鸦羽,却始终皱眉不肯闭眼,一脸苍白。

    “大人怎么了?”

    外面值夜的傅千张听见动静,急躁躁地跑进来。

    “青崖...”

    秦昭南正行针,忽然听见一声,抬眼见沈晟钧脸上已有了血色,便试着减了针,只留了中冲少府两穴。

    “无妨。”

    沈晟钧换了个姿势,抬头问

    “怎么昨夜...咳昨夜没睡,又自请了守夜,也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