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门父赏象没头苍蝇一样,在外院乱转的时候,突然,“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女子的尖叫声,和随之而来的哄乱声。

    “啪,啪!”,显然是巴掌拍到脸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女子尖锐的怒骂声,“哎呀,你们这两个小畜生,怎么这么不长眼,宫正要是知道了,非把你们腿给打断了。来人啊,赶快把这两个瞎眼东西拖出去,每人打十鞭子。”紧接着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哭喊声和求饶声。

    门父赏在院外听得仔细,一时好奇,生了八卦的心思,偷偷地踱到了内院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面望去。

    “门父赏!”一声暴喝,吓得门父赏一哆嗦,显然是中妇吉的声音,“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太倒霉了,一露头就被一枪“点射”爆头。

    “坏了,”门父赏心里一哆嗦,“被中妇吉发现了!”老头觉得血直冲脑门,身上的汗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内院中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漂亮女子,正是中妇吉。

    中妇吉满脸怒容,厉声呵斥道:“门父赏,你不好好在门口守候,跑来内院做什么,谁在守卫大门?“

    中妇吉一连串的诘问,惊得门父赏一脑门子汗水,他急中生智,连忙答道:“回中妇,刚才花花在门外戏耍,不曾想被那帮泥腿子圉人给惊着了,臣(奴隶的意思,谦称)担心花花有什么闪失,正在四处找寻。我让仆人甲暂时在门口替我看一下,我这就回去。”门父赏到底老奸巨猾,随便胡诌两句都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到内院来,还间接地告了那些圉人一状。中妇吉当然知道花花是齐候的宝贝,也知道这两天是门父在照料,没辨别出门父赏一番鬼话的真伪,神色竟然松弛了下来。她淡然道:“我刚才是看到花花蹿到里屋去了。你不要怪那些圉人,花花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没看好花花,到时候,惊着了马车,打翻了家什,我拿你是问!”

    门父赏:“……”。

    不过,经过这一番顿挫,中妇吉的语气毕竟是缓和了,她接着说道:“好了,既然你来了,就进去把花花找到,好生安顿。花花是主公(注2)的心肝宝贝,它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也拿你是问!你顺带着帮中堂里的小厮抬一下金器。竖子们力气小,搬不动,不是把金器砸了,就是把自己的脚砸了。”

    门父赏垂下脑袋,听得心里一喜一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想着怎么打进内院里,这机会就来了。门父赏“哎”了一声,低了头,骚眉耷眼的往中堂便去。

    离中妇吉老远的地方,门父赏就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女性香气。中妇吉虽然霸道,但是容貌端庄、秀丽,身居高位,平日里,哪是他们这些门子敢仰望的。门父赏只敢偷偷瞄一下中妇吉绫罗绸缎的裙摆,头都不敢抬,急匆匆地迈步趋向了中堂。即便是到了中堂,门父赏心还紧张地跳个不停,这可不仅仅是做贼心虚的紧张,还有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异性仰慕之情。

    进了中堂,门父赏可就是如鱼得水了。那个时候的中堂,好比今天的客厅,也是主人平时待人接物的地方。所谓登堂入室,过了中堂就可以直接进入各个私室了,不过私室的人,都随着太子搬到皇宫里去了,现在这里只剩下空房子和一些杂物,所以,门父赏他们可以随便进了。

    门父赏东摸摸,西靠靠,装作要帮忙的样子,但是,中妇吉在外面的院子里,不在跟前站着,哪有人能指挥得动他呀。只转了两圈,门父赏就找了个由头,到每个房间“巡视”去了。可怜中妇吉精明一世,竟然引狼入室,放了个大坏蛋进来。

    “咣”的一声,一扇门被推开了。“噗”,竖亮眯缝了双眼,眉头皱起了一个大疙瘩,同时口中吐出一股浊气。

    “这些老东西,怎么懒成这样,这屋子脏成这样也没人来扫?”竖亮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一边用右手拍打着漫天的灰尘和飞落的蛛丝。

    “嘻!”竖明笑了一下,“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些都是老物件,东宫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知道住了多少任太子。每一任太子都会留下些私人物品没有带走。虽然很多东西都不值钱,对于后面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先父、先祖留下东西,留下是个念想。这里以前是经常会有人来的,但是桓公驾崩后,后面几个兄弟抢来抢去,对先祖的这份感情就淡了,来的也就少了。这个房间本来就只能主公、太子和夫人们才能进的。我正奇怪呢,你怎么进这个房间,原来你连这都不知道,哈哈。”

    竖亮吐了吐舌头,咂舌道:“乖乖,这么厉害!”接着又自我解嘲地笑道,“你岁数小,整天都是跟在中妇后面混的,哥哥我和一帮烂寺人(太监)在一起,能一样么?!”你瞧瞧,这小太监还看不起大太监。

    “这个恐怕连中妇吉也不知道,”竖明脸红了红,接着说道,“这是我那次不小心路过太子和夫人的房间时听到的。”竖明到底年岁小,说话毫无心机。

    “路过太子的房间?”竖亮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还听到什么,看到什么?”